宋富貴搬個板凳坐過來:“你說吧。”
李小川又把黃進發給喊了過來,正式介紹倆人認識。然後就說到馬家嶺的事。
宋富貴沉吟道:“投地這事我熟。可是打煤窯不是隨便挖個坑就能出煤的。你好賴喊我一聲叔,我既然知道了,肯定得摻一言。
你這樣冒失是不行的。”
李小川又要被感動了,但他今天哭得有點多,眼睛疼。所以仰靠在躺椅上,用手壓著眼睛,不讓眼淚再流出來:“宋叔放心,我有透視眼。咱藤穀縣境內,哪兒有煤,哪兒有鐵,哪兒有石膏和碗石,我隻許掃一眼地勢,就一清二楚。”
他說這個當然是吹牛。宋富貴肯定也不會信:“你要有透視眼,我就是玉皇大帝。”
“你咋不當如來佛祖呢?”
“如來佛祖是和尚。”
“……”李小川把這茬給忘了。
不過扯淡歸扯淡,正經事還是要談。宋富貴內部有人,租地、辦證這種事,隻要感情到位,手拿把掐。
他對李小川還是挺信服的。如果不是李小川帶他入行,他現在還開個半死不活的小餐館,想買個房都得把老房子賣掉湊錢。
見李小川胸有成竹,他也就不再勸。
馬家嶺顧名思義就是個荒草嶺,草都長不高那種貧瘠之地。和八大關的鐵礦,南大營的煤礦相比,這就是個弟弟。
八大關的鐵礦鬼子沒投降時就探明了,後來鬼子滾蛋了,戰爭加動蕩根本沒有餘力開發。所以才留到九十年代初。全藤穀縣都知道那兒有大鐵礦。
南大營煤礦,直接就是從鬼子手裡接收的。到九十年代初,已經開了五六十年了。
這倆礦,在藤穀縣都是明了牌的。
和那倆比馬家嶺是一張暗牌。鬼子當年的技術不行,沒探出來。但其實馬家嶺的煤不但煤層厚,儲量大,質量還好。
它的開發非常兒戲。幾個光棍兒窮的想媳婦,說彆人能打鐵礦,打煤窯掙錢,咱咋不能?
於是幾人一合計,用傳統馬架加轆轤,在馬家嶺上開始挖井。有說見煤了,也有說沒見煤。反正最後幾個人因為私用炸藥不規範,井炸塌了,人炸沒了。
當時已經是大老板的李解路出麵幫他們挖屍,然後順理成章在馬家嶺建起了煤礦。當時,滿藤穀縣都說李解路仁義,好人有好報。
如今想來,那幾個光棍兒咋死的都挺蹊蹺。哪有幾個人都下到井裡挨炸的,都下去了,怎麼上來?
這輩子李小川發癲,要提前對馬家嶺煤礦下手,說不定那幾個短命鬼還能因此逃過一劫。
雖然李小川要對馬家嶺下手,但其實黃進發才是東主。李小川就是一敲邊鼓的。
他敲完就不管了,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黃進發跑書店買了張藤穀縣地圖,和宋富貴一起,就在廢品站院子裡的的破桌子上,圈定了馬家嶺煤礦的位置。
宋富貴這兩年跟著李小川,多少也算見了些世麵。如今,家不像家,業不像業,又有李小川兜底,他也豁出去了。和黃進發商量了一下,兩人準備合資,賭他娘的。
賭贏了翻身,乾死賴麻子。賭輸了,爛命一條。愛咋咋地。
這倆人都懷著深仇大恨,一拍即合,竟是連李小川都始料未及的。
宋富貴也不離婚了,回家就準備材料,抵押房產向銀行貸款。
所以,男人如果想離婚,女人彆糾纏。他心狠起來,真能讓女人一分錢撈不著,甚至還背上外債。
當然,這都是題外話。
李小川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沒有人疼的娃,喜怒哀樂全得自己消化。不管什麼事,過去過不去的,折磨的都是自己。所以,他早就長出這種自保的本事了。凡事不往心裡擱。
他發了一會兒癲就平靜下來。正想起身活動一下,藍勝帶著周樹文和趙運輸走了進來。
三人俱都提著許多禮品。可是,李小川看都不想看他們。將身上的力氣一卸,閉眼假寐。
藍勝湊過來:“川兒,我知道你沒睡。給哥個麵子,睜開眼吧。”
李小川相當不耐煩的瞅了他一眼:“有事?”
藍勝覥著臉道:“這不趙主任來給你道歉嘛。給個麵子哈。”
“道歉?”這個李小川確實挺意外的,他看向趙運輸:“咱倆互不相欠,道什麼歉?”
趙運輸歎息一聲:“你爸是我讓他來的。之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對,我想著你們父子倆,好說話。想讓他來給說和說和,誰知他竟然那麼做事。
這事是叔疏忽了,讓你受委屈了。實在對不住。”
李小川自然知道他爸是趙運輸支使來的。不過是讓他爸來說和還是壓李小川的碼頭,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已經不重要了。他已經不打算和趙運輸做生意了。
除開趙運輸這一層,剩下的就都是他們父子的事。
於是李小川道:“這事你不用自責。誰能想到,真的有父子如同仇人一般呢。歸根結底,都是我們父子之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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