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控室裡,蔣芳看見一身警服出現的李小川,先是微微一愣,隨即就笑了:“臭小子,搞老娘。”
一切儘在不言中。這就是李小川為什麼要穿警服來見蔣芳的原因。
李小川走到她麵前:“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但下一刻,他鼻子一酸,眼淚又開始不受控製的往外流:“芳姐,你怎麼瘦了這麼多,頭發白成這樣?”
蔣芳拍了他一巴掌:“我還沒死呢。等我死了你再哭也不遲。”
“見一麵少一麵嘛。提前哭你還能看見,不然等你死了,我就算哭死你也不知道。”
“這倒也是。那你把該磕的頭也磕了吧。就當給我送行了。”
李小川搖頭:“離你走還早著呢。”
蔣芳問道:“怎麼說?”
“你看啊。”李小川掰著指頭計算:“你現在出去自首,條子抓到你是沒有權利處置的。他們得先審,再把你關看守所。然後提起公訴,一審判下來至少半年。
你當庭上訴,再審……”
蔣芳打斷了他:“太麻煩了。我這輩子,彆人沒吃過的苦我吃了,彆人沒受過的罪我受了,彆人沒造過的業,我造了,彆人沒享過的福,我享了。不差這幾天。”
李小川還想勸:“好死不如賴活著……”
蔣芳抬手製止了他:“你就說我這輩子值不值?”
“值。”
這真不是李小川拍馬屁。在他心目中蔣芳這輩子是真的值,死而無憾那種。
她一鄉下女人,混成中原一帶凶名赫赫的大毒梟,藍勝那種賭棍對她都聞風喪膽。這輩子混的太特麼值了。
蔣芳再次笑了,發自內心的笑容,令她原本枯槁憔悴的臉上都仿佛蒙上一層光輝,就像——回光返照。
她望著李小川:“乖兒子,還愣著乾什麼,給老娘磕頭啊。”
李小川吃驚的瞪著她:“你乾了什麼?”
“搞了幾十年白麵,臨走我嘗了嘗味道不過分吧?”
李小川豁然變色:“會死的,你瘋了?”
蔣芳一徑催他:“快磕,不然老娘真看不到了。”
李小川趕緊脫衣服。他穿著警服呢。警服上有國徽,他怕戴著國徽把蔣芳給磕的魂飛魄散了。
早知道他不裝這比了。這輩子就這一回了,多和蔣芳說幾句話能怎麼地。
等他脫完,蔣芳已經不行了。他連忙趴地上就磕:“乾媽,一路走好。兒子給您送行了……”
蔣芳拚著最後一口氣,翹起嘴角:“好……”那一聲,輕的仿佛是幻覺一般。
“乾媽……”李小川再也忍不住,伏地大哭。
上輩子他死了蔣芳都還活著,這輩子他拉許多兄弟上岸,卻把蔣芳給折了。
造化弄人,世事無常。
一個猛男走過來,命人把李小川從地上拉起來:“川哥節哀。兄弟們還等著你給拿主意呢。”
李小川眼睛哭著,絲毫不耽誤腦子運行:“為什麼問我?”
“芳姐交待,她死以後,兄弟們全都聽你的。她說,跟著你能活。”
“你們聽那老娘們忽悠吧,我特麼又不是仙丹,舔一舔就能長生不死。”
那猛男和其他猛男相互交換個眼神,忽然都跪了下去:“求川哥看在芳姐的麵子上,搭救兄弟們一命。”
李小川那顆心,快被揉成一坨皺巴巴的衛生紙了:“她是算準了我心軟啊。”
眾猛男伏地長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