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野把車速調得極緩,引擎聲輕得像呼吸。
他鬆開方向盤,任由房車順著水流的方向漂,自己則靠在椅背上,側頭看寧萌——她正伸出手,指尖在半空跟著雲影劃動,陽光落在她的手背上,白得近乎透明。
醜寶不知何時跳上了中控台,爪子搭著天窗邊緣,一動不動地盯著水麵。
大概是看久了,它忽然歪了歪頭,舒展了一下翅膀,接著便窩成了一團。
奶酪趴在寧萌腿上,耳朵隨著水流聲輕輕扇動,偶爾打個哈欠,露出粉嫩的舌頭。
不知過了多久,空氣中開始彌漫起淡淡的白霧。
起初隻是一縷縷的,像誰不小心打翻了牛奶瓶,乳白的霧氣在水麵上輕輕晃,碰上車身便悄無聲息地散開。
明野伸手去接,指尖隻觸到一片微涼的濕潤,什麼也抓不住。
霧漸漸變多了,不再是零星的幾縷,而是成片地從水麵升起,像煮沸的水裡冒出的熱氣,帶著點朦朧的白。
遠處的水天交界線開始變得模糊,天空的藍和水麵的青被霧氣暈成一片柔和的灰藍,像宣紙上暈開的淡墨。
房車像闖進了一幅水墨畫裡。周圍的白霧越來越濃,卻不顯得厚重,反而輕盈得像紗,纏繞在船身周圍。
陽光穿過霧氣時,被濾成柔和的金,在霧裡織出細小的光塵,伸手一抓,能握住滿掌的暖。
寧萌關了天窗,怕霧氣太濃打濕了座椅。車內頓時安靜下來,隻有霧粒撞在玻璃上的細碎聲響,像誰在窗外撒了把細鹽。
她和明野都沒說話,隻是望著窗外那片流動的白,仿佛時間也跟著慢了下來。
奶酪從控製台跳下來,蜷回寧萌腳邊,大概是覺得霧裡的世界沒什麼意思。
醜寶卻興奮得很,鼻子貼在玻璃上,哈出的白氣在玻璃上凝成小水珠,它伸出舌頭去舔,舌頭在玻璃上劃出歪歪扭扭的痕。
霧還在變濃,濃到隻能看見車身周圍幾米遠的地方。
水麵被霧蓋得嚴嚴實實,像鋪了層厚厚的棉花,房車行駛在上麵,悄無聲息,仿佛漂浮在雲端。
偶爾有霧被風吹開道縫隙,能瞥見遠處一片純淨的白,轉瞬又被新的霧填滿,像從未出現過。
“像在夢裡。”寧萌輕聲說,聲音在安靜的車廂裡顯得格外清晰。
明野嗯了一聲,伸手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微涼,帶著霧的濕潤,他用掌心慢慢焐著,直到兩雙手都變得溫熱。
醜寶舔累了,趴在座位底下打起盹,尾巴偶爾掃過地板,發出輕微的聲響。奶酪早已睡熟,呼吸均勻得像水麵的漣漪。
房車繼續在霧裡行駛,平穩得像搖籃,載著滿車的溫柔,在這片純淨得沒有邊際的世界裡,慢慢向前。
霧氣中,仿佛隻剩下他們,和這緩緩移動的家,連時間都變得柔軟起來,與霧、與水、與風,融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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