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撐著市政廳穹頂的宏偉石柱,並非在爆炸中化為齏粉飛濺。
那景象,遠比粉身碎骨更詭異、更駭人。
堅硬的、承載了百年風雨和權力的花崗岩,在億萬納米蟲定向釋放的恐怖能量衝擊下,其內部的分子結構在億萬分之一秒內被徹底瓦解、熔融。
它們失去了固體的形態,如同被投入煉鋼爐的黃油,又像是被投入強酸的蠟塊。
十萬噸級的混凝土、鋼筋和花崗岩,瞬間呈現出一種令人作嘔的、介於固體與液體之間的半流體狀態——
粘稠、灰暗、冒著灼熱的白氣,如同地獄岩漿與史前泥沼的混合物。
整個市政廳的穹頂和上層結構,失去了唯一的支撐點。
它不再“倒塌”,而是像一個被戳破的巨大肥皂泡,又像一塊被投入沸水中的巨大果凍。
在自身無法想象的恐怖重量下,以排山倒海之勢,向著下方那象征權力核心的會議大廳,無聲而粘稠地“塌陷”下去!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又仿佛在瞬間凝固。
丹尼爾市長慷慨激昂的陳詞被硬生生掐斷在喉嚨裡。
他臉上那精心維持的“責任與擔當”的表情,如同劣質的麵具般瞬間崩碎,隻剩下極致的茫然和無法理解的驚駭。
他下意識地抬頭,看向那發出恐怖呻吟的天花板。
映入他眼簾的,不再是熟悉的彩繪穹頂,而是一片鋪天蓋地、遮蔽了所有光線的、不斷蠕動流淌著的灰暗“泥漿”之海。
那泥漿中,隱約可見扭曲斷裂的巨大鋼筋骨架和尚未完全熔融的巨石碎塊,如同這地獄湯羹中沉浮的屍骸。
“上……帝……”丹尼爾隻來得及從喉嚨深處擠出這兩個破碎的音節。
下一秒,那粘稠、灼熱、重逾萬鈞的“果凍”洪流,如同天塌般轟然砸落。
噗嗤——!
沒有驚天動地的撞擊聲,隻有一種令人頭皮炸裂的、沉悶粘膩的碾壓和吞噬聲。
巨大的橡木發言台、天鵝絨帷幕、一排排真皮座椅、昂貴的攝影器材……
以及那些前一秒還衣冠楚楚、掌握著這座城市命脈的權貴們,如同被投入滾燙瀝青池的螞蟻。
連一絲像樣的掙紮都未能做出,瞬間被那灰暗、粘稠、散發著死亡高溫的“果凍”徹底吞沒、覆蓋、碾壓。
整個市政廳主會議大廳,連同其上方數層結構,在短短幾秒鐘內,變成了一個巨大、粘稠、冒著熱氣、緩緩蠕動的灰暗墳場。
沒有火焰,沒有硝煙除了最初熔融時升騰的白氣),隻有一種死寂的、令人窒息的粘稠。
斷裂的鋼筋如同墳場中支棱出的骨刺,偶爾有巨大的氣泡從粘稠的“泥漿”深處鼓起、破裂,散發出混凝土被灼燒後的刺鼻氣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蛋白質焦糊的惡臭。
三公裡外,紐約警察局總部大樓。
這座冷硬的鋼鐵水泥堡壘,此刻像一頭被驚醒的困獸,內部充斥著刺耳的警報聲、混亂的奔跑聲和聲嘶力竭的喊叫。
市政廳方向傳來的恐怖震動,如同末日的前兆,讓每一個身處其中的人都肝膽俱裂。
地下三層,證物處理中心。
厚重的鉛合金大門緊閉著,隔絕了外界的喧囂,卻隔絕不了那深入骨髓的恐懼。
慘白的熒光燈管照亮了這間冰冷的密室,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紙張灰塵的混合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