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銀芒距離顧念慈眉心皮膚不足寸許的刹那——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掌,如同早已等待在那裡,憑空出現,五指箕張,精準無比地將那道致命的銀芒攥在掌心。
是華清!
他不知何時已站在顧念慈身側,周身氣息沉凝如淵,眼神卻冰冷得如同萬載玄冰。
他低頭看著掌中那道瘋狂掙紮、發出無聲尖嘯的銀芒,嘴角扯出一絲極儘嘲諷、如同看待世間最肮臟蛆蟲的弧度。
“老狗,演了三百年的戲,終於露出獠牙了?”
“養蠱三百年,就為了今日奪舍自己的親外孫女?”
華清的聲音不高,卻像淬了九幽寒冰的刀子,每一個字都帶著刻骨的鄙夷與殺意,清晰地傳入那道瘋狂扭動的殘魂意識深處:
“虎毒尚不食子。你,比淩絕霄、玄誠子那兩個欺師滅祖的畜生——”
“更!該!死!”
話音落下的瞬間,華清掌心混沌氣流轟然爆發!
沒有驚天動地的光芒,隻有一股終結一切、歸於虛無的恐怖意誌。
那縷凝練了三百年的殘魂,連一聲完整的慘叫都未能發出。
如同被投入了無形的混沌熔爐,在絕對寂滅的力量麵前,所有的掙紮、所有的魂力、所有不甘的怨毒與貪婪的野望……
瞬間被分解、湮滅、化為最原始的虛無粒子,消散在混沌星雲流轉的光暈裡,連一絲塵埃都未曾留下。
劍鴻飛,這位萬劍宗上一代宗主,最後一絲存世的痕跡,徹底、乾淨地——
灰飛煙滅!
萬劍塚深處,死寂無聲。
唯有那亙古流轉的混沌星雲,似乎感應到了守護者血脈遭遇的背叛與守護者最終的反擊,發出了一聲低沉而悠長的悲鳴。
嗡……!
這悲鳴並非響在耳邊,而是直接震蕩在靈魂深處。
如同億萬柄殘劍在同時哀泣,悼念著逝去的劍主,也滌蕩著這片埋葬了太多輝煌與肮臟的土地。
在這萬劍同悲的浩瀚意念衝刷下,顧念慈長長的睫毛劇烈地顫動起來。
她猛地睜開雙眼!
眸中不再是之前的空靈威嚴,而是充滿了極致的痛苦、茫然,以及一種被至親徹底背叛、撕心裂肺的絕望。
“外……公?”她艱難地吐出兩個字,聲音嘶啞乾澀,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昏迷前最後感知到的那股貪婪、冰冷、意圖吞噬她一切的靈魂衝擊,與記憶中那個威嚴又透著慈愛的殘魂形象,在她腦海中激烈碰撞,幾乎要將她的神智撕裂。
“他……他想……”淚水不受控製地洶湧而出,混合著臉上的血汙滾落。
華清蹲下身,動作罕見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和,用混沌靈力小心地護住她脆弱的心脈和識海。
“他從未真心待你,念慈。”華清的聲音平靜,卻帶著洞穿一切的力量,將殘酷的真相剝開:
“守墓人血脈,是他劍氏一脈守護劍塚、溝通禁製的鑰匙,也是他為自己準備的、最完美的奪舍容器。”
“從你出生,或許更早,你便隻是他眼中一枚等待成熟的果實,一頭精心圈養的蠱。”
“三百年的蟄伏,淩絕霄的野心,玄誠子的偽善,甚至你的苦難……”
“一切,都不過是為了最終將你推向這萬劍塚,讓他能借你之身,竊取這禁製之力,重登巔峰。”
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顧念慈心上。
她身體劇烈地顫抖,眼神從茫然痛苦,漸漸化為一片死寂的灰敗。
原來,所有的“慈愛”都是謊言,所有的“守護”都是算計。
她的一生,從開始就是一個巨大的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