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狗,上路吧!黃泉路上,給我大哥大嫂磕頭賠罪去!”
那柄凝聚著千鈞之力、象征著最終毀滅的鬼頭大刀,帶著撕裂空氣的淒厲尖嘯,如同九天墜落的雷霆,朝著陸行舟的眉心,狠狠劈落!
刀光一閃!
陸行舟最後看到的,是屠剛那張獰笑的臉,和一片占據整個視野的、冰冷的、帶著無儘黑暗的刀鋒……
噗嗤!
沉重的悶響。
世界,徹底陷入無邊無際、冰冷粘稠的黑暗與死寂。
枯樹林中,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氣衝天而起,混合著內臟的腥臊和死亡的氣息,沉甸甸地壓在這片剛剛經曆過瘋狂屠戮的土地上。
風,依舊嗚咽著掠過光禿禿的枝椏,卷起幾片沾滿暗紅汙漬的枯葉,打著旋兒,飄向灰蒙蒙的天空。
“大哥,都料理乾淨了,一個喘氣的都沒留!”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匪騎策馬過來,抹了把濺到臉上的血沫子,甕聲稟報,眼中還殘留著殺戮後的興奮紅芒。
屠剛那雙狼眼掃過屍橫遍野、如同修羅場般的枯樹林,陸家十幾口和官差的屍體混雜在一起,殘肢斷臂,血流漂杵。
他鼻腔裡哼出一股帶著血腥味的熱氣,眼中複仇的快意稍縱即逝,隨即被更深的、如同毒蛇般盤踞的怨毒取代。
“乾淨?”他聲音嘶啞,帶著一股狠戾:“殺幾條閹狗和廢物差役,就算給我大哥大嫂報仇了?”
刀疤臉一愣:“大哥的意思是…”
“方華清!”屠剛猛地低吼出這個名字,如同咀嚼著帶血的骨頭:
“那個狗屁尚食,大哥大嫂的死說不定跟他脫不了關係。”
“就算不是他殺的,說不定他也知道一些線索。”
他猛地一夾馬腹,健馬暴躁地原地打了個轉,屠剛的目光如同淬毒的箭矢,射向南方臨江的方向,仿佛要穿透千山萬水:
“去臨江,那裡還有他的家人。”
他臉上肌肉扭曲,露出一個殘忍至極的笑容:
“給老子把她們都綁了!”
“然後,寫封信,送到京城那狗尚食手裡。”
“告訴他,想要他老娘、他老婆和他那沒出世的崽子活命,就乖乖一個人滾到老子指定的地方來!”
他眼中閃爍著瘋狂而算計的光芒,仿佛已經看到獵物落入網中:
“等那狗官來了…嘿嘿,老子親手捆了他,押著他,到我大哥大嫂墳前…”
“一刀剮了他,用他的狗頭,祭我大哥大嫂在天之靈!”
“是!大哥!”眾匪轟然應諾,眼中凶光更盛。
……
數日後,臨江城。
昔日車水馬龍、食客盈門的香滿樓,此刻大門緊閉,門可羅雀。
那塊曾經熠熠生輝的“天下第一酒樓”金匾蒙上了一層薄灰,在午後的陽光下顯得有些黯淡。
門板上交叉貼著兩張褪了色的封條,風吹日曬,邊緣已經卷起。
屠剛帶著幾個精乾手下,扮作行商模樣,牽著馬,站在街對麵一個賣餛飩的攤子旁。
他那雙狼眼死死盯著緊閉的酒樓大門,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一股不祥的預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爬上心頭。
“去,打聽打聽是怎麼回事。”屠剛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壓抑的煩躁。
刀疤臉應了一聲,走到旁邊一個賣針頭線腦的老婆子攤前,丟下幾個銅板,拿起一個頂針,裝作隨口問道:
“阿婆,對麵那香滿樓,咋關門了?”
“以前不是挺紅火的嗎?”
老婆子抬頭看了一眼,歎了口氣:
“唉,早關嘍!得有半個多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