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意識到一個可能性——
歹徒根本不在乎答案的真假。
這個沉默的間隙不是在進行驗證,而是在製造焦慮。
就像獵手看著落入陷阱的獵物掙紮,等待它自己耗儘體力。
問題本身可能就是個幌子,歹徒的真正意圖藏在警方的應對方式裡。
給警方上心理壓力,想讓舒良策自我懷疑,從而測試舒良策是否會因為這份沉默而暴露出什麼破綻。
甚至,如果自己此時沉不住氣,因為這一時的沉默,反而多說多錯。
舒良策此時的呼吸,在麵罩下保持著戰術教材般標準的節奏——每次吸氣4秒,屏息2秒,呼氣6秒。
他的站姿依舊挺拔如鬆,沒有泄露一絲肌肉的緊繃。
手穩穩懸在槍柄上方,既不過分靠近顯得戒備,也不刻意遠離故作輕鬆。
這個經過長時間係統訓練的待命姿勢,此刻完美地掩蓋了他翻湧的思緒。
終於,對講機那邊再次響起:
“第二個問題,分析我的人是不是能預測我的下一步行動?”
舒良策的眼瞼在護目鏡後輕微地顫動了一下,但轉瞬即逝。
這是人類麵對意外時最本能的生理反應——卻也僅此而已。
舒良策極力控製著自己,不要通過肢體動作暴露太多身體語言。
右手依然保持著那個教科書般的待命姿勢。
不過很快,舒良策就想到一個回複角度:“看你怎麼定義‘預測’。”
他的聲音透過麵罩傳出,音調平穩,絲毫沒有多餘的情緒,以免讓歹徒過度解讀,“你說的是行為模式分析,還是實時的行動預判?”
這個反問既規避了直接回答,又將問題拋回給對方——
你不是要驗證答案是真的還是假的嗎?
我把問題拋回給你,我倒要看看你怎麼驗證是真是假。
對講機再次陷入沉默,隻有電流的沙沙聲在空氣中蔓延。
舒良策的視線緊盯著手上的對講機,仿佛要看穿那個小小的金屬外殼,直抵另一端的歹徒。
他的呼吸始終維持著穩定的節奏,但每一個感官都繃緊到極致——聽覺捕捉著任何可能的背景雜音,餘光掃視著房間內每一個可能突然閃爍的指示燈。
舒良策的猜測是,麵對自己的反問,歹徒如果追問、或者傷害人質讓警方不要玩套路,
這兩種反應其實都能判斷出歹徒根本就不知道問題的答案,他隻是在虛張聲勢。
有時候警匪對決就像拔河,繩子繃得越緊,反而越能看清對方的虛實。
舒良策在等,他也想看歹徒是什麼反應。
不過,仿佛是看穿了舒良策的意圖,歹徒並沒有上當。
對方既沒有表現出對舒良策反問問題的好奇,也沒有因為覺得自己的絕對控製被警方挑戰了、而情緒波動變得惱羞成怒。
隻是沉默,對方也在控製自己,不流露出多餘的情緒以暴露自己的意圖。
他們的對話就像兩個蒙麵劍客在濃霧中對峙——
每一次提問都是虛晃的劍鋒,
每一次沉默都是防守的格擋,
而每一次發言,都像是通過刀尖尋找對方呼吸的破綻。
……
“第三個問題,如果這個人突然不能工作,會影響你們的判斷嗎?”
此問題一出,舒良策不免有些恍惚。
回顧前兩個問題,歹徒問的問題,好像都指向了一個人——
難道,歹徒做這麼多,都是因為他?
可是歹徒為什麼要衝著於白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