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這樣做,我怕會忘記他活著時的樣子。
窗外雨更大了。
那段時間,我都不敢回家,經常用工作麻痹自己,除非是累到大腦已經轉不動、轉報廢了,才會回到自己的公寓。
每當夜幕降臨,智能遮光簾會自動調暗,床墊的睡眠監測係統開始工作時,回憶就像無法關閉的程序一樣自動運行。
我閉眼就能看見父親站在靶場第八號射擊位——那是他專用的位置,地麵被他的作戰靴磨出兩道淺淺的凹痕。
那年我十六歲,第一次用智能瞄準鏡打出滿分,卻被他要求蒙眼裝彈。
"聽聲音。"他在我耳邊說,呼吸噴在我耳廓上,"彈匣卡入的聲響,比係統提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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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至今記得掌心冒汗的觸感,金屬部件在黑暗中相互摩擦的溫度。
那次我裝反了彈匣,他卻笑了:"好。現在你這輩子都會記得檢查彈匣方向。"
枕頭裡的傳感器顯示我的心率正在加快。
淩晨三點二十分,我起身關掉了所有智能設備。
黑暗中有窸窸窣窣的聲響——是警用無人機在窗外巡邏。
突然明白父親為什麼總在半夜擦拭配槍,那種機械運作的踏實感,比任何睡眠輔助程序都讓人安心。
上周執行任務時,智能戰術目鏡突然花屏。
那一刻我竟感到解脫,就像終於被允許使用自己的眼睛。
憑著肌肉記憶完成戰術動作時,後頸汗毛突然直立——就像父親說的"後腦勺發麻",那是人類對危險最原始的感知。
現在我在便簽紙上記下每個疑犯的眼神顫動,就像父親當年教我的。
全息記錄儀拍不到這些,但老警督的筆記本裡寫滿了這類細節:"嫌疑人a在談到妻子時瞳孔放大一瞬——後來證實是情婦作案"。
……
黃昏的海麵泛著冷光。
我坐在防波堤上,從製服內袋掏出那包放了五年的"紅塔山"。
煙盒早已皺得不成樣子,裡頭的香煙卻一根沒少——就像父親去世後,我生命裡永遠空缺的那個位置。
"舒隊,你抽煙?試試霧化煙不?"隊裡新來的小警員晃了晃自己新買的電子煙。
我搖搖頭,拇指摩挲著父親留下的老式zippo。
防風罩上刻著"平安"兩個字,是他從警第一年戰友送的。
打火機竄出的火苗在海風裡搖搖欲墜。
我點燃一支煙,卻不吸,隻是看著火星緩慢吞噬煙紙。
這是父親當年戒煙時的土法子——他說看著煙慢慢燒儘,比直接戒斷更能記住教訓。
遠處傳來海警無人機的蜂鳴聲。
橘紅色的夕陽下,那包煙慢慢在海麵上散開。
十二支香煙,十二個月。
每根煙頭都倔強地亮著火星,像是父親出警前總要點著又掐滅的那半支提神煙。
小警員突然指著海麵:"那是什麼?"
我看著最後一點火星被浪花吞沒。
那是父親教我遊泳的海灣,是他第一次帶我看日出的礁石灘,也是他骨灰撒放處的坐標點。
如今潮水退去,露出當年他親手釘在礁石上的導航標——早已鏽蝕成赤紅色的鐵杆,在暮色中像一炷將熄的香。
"走吧。"我收起打火機,金屬外殼上攥出我手心的溫度。
口袋裡那張裝備更新申請被海浪打濕了一角,簽字欄的墨跡暈染開來,像是被鹽水浸透的淚痕。
電子煙燈在小警員指間明明滅滅,倒映在漲潮的海水裡。
我突然想起父親曾經訓我時說的話:
"當警察的,得學會和過去和解。"
可有些錯誤就像這海邊的礁石,潮水再猛,也衝不淡它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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