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睡眠艙在藍光中緩緩升起。
於白躺進艙內，適應著脖頸處的神經接線冰涼的觸感，慢慢，那股子冰涼被於白的體溫適應了。
席子向站在終端前，指尖飛快調整著參數，鏡片反射著數據流的熒光。
"你不好奇這次要分析的是誰的殺意空間？"於白冷不丁開口，聲音因艙內凝膠的填充而略顯沉悶。
席子向連頭都沒抬："我把采集器交給你時，就沒抱著‘知道什麼’的期待。"他推了推眼鏡，"反正你又不會老實說。"
於白發出一聲短促的笑："科斯塔製藥的那起"意外猝死案"，算進二十個案件的kpi裡。"
席子向愣了一下，“明白。”
睡眠艙的密封玻璃緩緩合攏。
在於白意識下沉的最後一刻，他聽見席子向罕見的補了一句：“……舒良策晚餐結束會回來，於白，需要速戰速決。”
“……為什麼？”於白的聲音悶悶的，鎮靜劑起作用了，於白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鉛，可他還是下意識問了一嘴。
“……我……最近科裡氛圍挺好的，我不想引起猜忌，再生出嫌隙來……”
席子向聲音很小，再回過頭去，於白已經徹底睡著了。
於白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趴在一張小小的辦公桌上。
四周很安靜，隻有暖黃色的燈光從頭頂灑落，將整個空間籠罩在一種近乎虛幻的柔和氛圍裡。
他抬起頭，眼前的景象讓他一瞬間恍惚——
他正坐在一間毛絨玩具館的員工休息區，木質桌麵上擺著一個印著狗狗爪印的馬克杯，杯子裡盛著半涼的咖啡，旁邊是一本翻開的“店員守則”，第一頁用圓滾滾的字體寫著：
“歡迎新員工！請愉快地照顧狗狗們吧~”
於白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著一件棕褐色的員工製服，胸口彆著一個毛茸茸的狗爪徽章，袖口還繡著“毛茸茸樂園”的字樣。
他站起身，環顧四周。
——這是一間巨大的、童話般的狗狗公仔毛絨玩具館。
貨架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毛絨玩具狗，從巴掌大的吉娃娃到等人高的金毛，每一隻都柔軟圓潤，玻璃眼珠亮晶晶的，像是隨時會眨動。
它們的表情定格在永恒的“微笑”，有的歪著頭，有的吐著舌頭，有的甚至戴著可愛的小帽子或圍巾。
店鋪的裝飾溫馨得近乎詭異。
粉色的牆壁上掛著“毛茸茸之家”的招牌，天花板上垂落著星星形狀的吊燈，角落裡甚至有一個迷你“狗狗咖啡廳”的展示區，幾隻玩具狗圍坐在一張小桌前，麵前擺著玩具茶杯，仿佛下一秒它們就會開始聊天。
空氣裡飄著一股甜膩的香氣，像混合著某種……若有若無的防腐劑的味道。
他走到最近的貨架前，隨手拿起一隻白色的小狗。
然後，他感覺它的耳朵微微抽動了一下。
……是他的錯覺嗎？
於白屏住呼吸，仔細盯著它看。
玩具狗依然微笑著，毫無生氣，玻璃眼珠反射著他自己的臉。
於白死死盯著手中的白色玩具狗，指尖傳來一絲異樣的溫熱。
他觸電般鬆開手，小狗輕盈地落在地毯上。
一陣細小的哢嚓聲從展示區深處傳來。
在布滿灰塵的“特價處理區”，一個等人高的毛絨玩具正癱坐在角落。
這個玩偶的設計很特彆：雖然總體是狗狗的造型，卻穿著縮小版的員工製服。
棕褐色的絨毛有些部位已經打結，右爪的縫線處露出一小簇雪白的填充棉。
它穿著深褐色的員工製服，掉色的狗爪徽章歪歪斜斜彆在胸前。
於白遲疑地走近那具癱坐在角落的等人高毛絨玩具。
它的身體微微前傾，像是睡著時不小心歪倒的大型玩偶。
借著昏暗的燈光，他發現這個“員工玩具”的製服胸口確實彆著一個名牌——上麵用歪歪扭扭的刺繡寫著“於白”兩個字，針腳粗糙得像是倉促縫上去的。
叮——
店鋪廣播突然響起歡快的音樂：“新員工入職時間到啦！請領取你的專屬員工名牌~”
正猶豫時，於白突然感到口袋一沉。
伸手一摸，竟掏出一塊嶄新的布藝名牌——上麵繡著“見習：於白”的字樣，還裝飾著可愛的狗爪圖案。
而當他再抬頭時，那個癱坐的“員工玩具”胸前的名牌......已經不見了。
愣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看來這就是這次他的“屍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