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牽著景安的手往福利院堆放雜物的地方去，走的時候頭頂的兩個羊角辮還一顛一顛的
走到門口時，小姑娘朝景安比了一個“噓”的手勢，另一隻手伸出食指悄悄指了一下裡麵，臉上的小表情生動的不得了
景安感覺衣角被扯了兩下，低頭發現好像是小姑娘有話對他說，索性蹲下和她齊平
“漂亮哥哥，小穆哥哥肯定在裡麵，之前有人來找的時候他都會偷偷躲到這裡的”小姑娘眨巴著眼睛，幾乎是用氣音跟景安說話
景安笑的溫柔，伸手和小姑娘的羊角辮輕輕握了握手，然後用同款氣音回答她，“謝謝你哦小朋友，哥哥下次來還給你帶糖吃，好不好？”
小姑娘顯得特彆高興，和景安擺擺手就一蹦一跳的跑開了，心裡想著
剛剛漂亮哥哥給了我兩塊糖，我要把另一塊給院長奶奶
倉庫的牆上有個不算高的窗戶，從裡麵可以看到院子裡
景安沒有貿然闖進去，而是站在窗前，等著某個探頭出來的小狗
穆紹辰的經曆讓他注定要比同齡的孩子心智成熟些，也更警惕些，剛剛和他對視，現下肯定會躲著他，但同時，也會注意他的動向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景安就抓包了一個偷看的小朋友
景安沒有喊他，也沒有靠近，隻是看著他笑的溫柔
穆紹辰顯然是沒想到自己會被抓包，耳尖唰的一下變紅，沒過多久就從裡麵主動走了出來
但也僅僅是走出倉庫了而已
景安看著他們之間的距離，起碼得有五六米
“你也是想來帶我走的嗎？”出乎意料的，居然是穆紹辰先開的口
“我不會跟你走的”
景安當然不會就這麼放棄
“你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穆紹辰站在原地，手指緊攥著洗的發白的衣服
或許是景安看上去和之前的人不太一樣，又或許是景安身上的氣息總讓他忍不住想要靠近，這一次，他莫名不想裝成壞孩子，不想讓對方誤會，也不想對方...討厭他
“你們都是這樣，嘴上說著想要領養我，回去以後又找各種理由把我推開”讓我感覺自己像胡同裡那隻沒人要的小黃
穆紹辰的眼眶一點一點變紅，聲音也逐漸哽咽
“如果你們一開始就沒有打算養我，為什麼要把我帶回去，為什麼給了我期待又丟掉，為什麼！”
穆紹辰說到底還隻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雖然嘴上從來不說，也不哭不鬨，但心裡總是會難過的
都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可穆紹辰從來沒有嘗到過甜，時間久了，他也就不想要了
可現在被景安溫柔又耐心的詢問，情緒就好像突然找到了可以打開的閘口，那些被他藏在心裡的、難過的、屬於這個年齡的無助和質疑全部湧了出來，淹沒了他，也淹沒了景安
心上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景安也顧不得彆的，小跑上前抱住了他
“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來晚了，對不起”
穆紹辰終於還是哭了出來，連帶著他的委屈和失望，洇濕了景安身上的衣服
景安任由懷裡的小崽子用他的衣服擦眼淚，哦，可能還有鼻涕
等到哭聲漸弱，穆紹辰的情緒穩定了點，景安這才把他放開，但手卻還是牽著穆紹辰的，似乎是怕小家夥哭完就跑
“對...對不起”
穆紹辰看著景安衣服上的痕跡，連帶著在他懷裡哭的不好意思全都反應在了臉上，本來眼睛鼻子就哭的紅了，現在可好，整個臉都紅了
景安掏出身上隨手拿的濕紙巾給他仔仔細細的擦了個臉，穆紹辰因為害羞，整個人呆成一個小石雕，乖乖站在原地任由他動作
等到擦乾淨以後，景安這才很認真的看向他
“如果我說，我是真的想要帶你回家，並保證永遠不會拋棄你，永遠和你在一起，你願意相信我嗎？”
“我不像其他小朋友那麼聽話，不會撒嬌，也不會喊你爸爸，他們都說我沒有感情，是個小怪物，我性格不好，會和其他小朋友打架”
“即使這樣，你也願意帶我走嗎？”他本來其實是想說帶我回家的，可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他真的會有家嗎？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即便是被傷害了那麼多次，在看向景安時，他的眼底依舊是帶著希冀的
“不管多難養我都養，而且，我覺得，我們小辰就是最乖最乖的小朋友，我養定了，你要是等下不答應跟我走，我就半夜偷偷過來把你抱回家”
穆紹辰下意識想要在景安的眼裡找到之前那些人隱含著的虛偽和算計，又或是他們眼中的僵硬不自然
可是這些都沒有，甚至連猶豫都沒有
他隻看到了倒映在溫柔愛意裡的自己，清晰而又完整
“不用偷偷的，我跟你走，我相信你”他聽見自己說
這是最後一次，如果這次他還是被丟下，那他就永遠都不會再相信任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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