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兩個獄警打開東京監獄的側門,讓開身子。
40歲的法警長和幾個警察,把戴著手銬,拖著沉重的腳鐐的北田和矢、田島陽太、堀口秋山三個死刑犯,從監獄的大門裡帶出來。
北田和矢眯著眼睛,仰頭望向天空。
滿天都是灰黃色的濁雲,仿佛天空也受到了什麼重壓,快要塌陷了似的。
“還望什麼?快上車!”一個法警大聲喊道。
“就讓他們看一眼吧!”法警長道。
“謝謝。”北田和矢說。
“看好了嗎?”過了一分鐘,法警長問道。“你想看到太陽,恐怕要失望了。”
一個法警打開了囚車的大門。
“請吧!”法警長說。
北田和矢、田島陽太和堀口秋山依次從後門走上囚車,一個法警走過來,將囚車的後門鎖上。
“大家提高警惕,小心一點!出發!”
“是!”
法警長鑽進前麵的警車裡。
“出發!”法警長喊道。
一前一後兩輛警車護著囚車,朝刑場方向駛去。
“田島君,堀口君,你們……你們後悔嗎?”
“我不後悔。”田島陽太說。
“我……我也不後悔。”堀口秋山說。
“我很後悔。”北田和矢說。
“北田君,你後悔什麼?”田島陽太問。
“我們被捕的時候,還有一顆炸彈沒有使用。”北田和矢說,“我應該把它扔進參謀本部裡去。”
“是啊,”田島陽太說。
堀口不說話,透過小小的鐵窗,看向窗外。
滿街的人都揚著頭,用各式各樣的表情,看著囚車駛過。
“有個獄警告訴我,昨天早上,就在這條路上,反戰分子殺死了兩個憲兵。”北田和矢說。
“是嗎?我感到很振奮。”田島陽太說。“誰乾的?”
“具體是誰,我不知道。但一定是我們的人!”北田和矢說。
“堀口,你在想什麼?”北田和矢問沉默不語的堀口。
“我在想,他們能不能一槍把我打死。”堀口說,“如果一槍打不死我的話,我會不會覺得很疼。”
“不會疼,”田島陽太說,“他們會緊接著開第二槍。”
“也許吧。”堀口說。
“堀口君,你能不能讓開,讓北田君朝窗外看看?”田島陽太說。
“為什麼?”堀口問。
“你我都是外地人,北田君不一樣,也許美由紀小姐會站在街邊送行。”
堀口從窗戶邊讓開。
北田走到窗前,看見指路牌上寫著:丸山町。
再過去幾公裡,就是刑場了。
生命終點的臨近,讓北田和矢有些害怕,有些不舍。但這時候,他必須做出頂天立地的樣子,在兩個死刑同伴麵前,表現的更加無畏一點。
北田和矢的目光在圍觀的人群中搜索。
很多人打著傘,北田無法看清人群中,有沒有美由紀小姐的影子。
也許在刑場吧?再過幾分鐘,或許就可以見到她了。北田和矢心想。
宋春萍戴著假發,躲藏在一家商鋪的櫥窗後麵,向街口觀察。
更多的行人打著雨傘,湧向街道兩邊的人行道。
宋春萍知道,囚車已然臨近。
一輛警車很快鳴著警笛,護著囚車,從街口開進街巷。宋春萍用手撓了撓耳朵。
街巷的另一頭,周滬森看見宋春萍發出的信號,看向街對麵一隻腳跨在自行車上、拎著一包東西的程振奇。
程振奇會意。
兩輛警車夾著囚車慢慢開來,從宋春萍麵前慢慢駛過街道,朝另一端街口駛去。
北田和矢木訥地坐在車上。他的眼睛睜著,卻似乎對街上所有的事務都視而不見,毫無感覺。
“到刑場還有多遠?”堀口問。
“再有五分鐘,就到了。”田島陽太說。“我們還可以活二十分鐘。”
法警長乘坐的警車終於駛到街口,然後緩緩向右轉去。
程振奇騎著自行車,一手扶著車把,一手提著一大袋東西,從街口橫著向囚車方向騎過來,突然摔倒在囚車麵前。袋裡的大米拋撒一地。
囚車司機一個急刹,在離程振奇半米遠的地方停住。
程振奇猛地從地上爬起,衝向駕駛台,一把揪住司機。
“你賠我的大米!”程振奇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