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稻森匆匆回到日本,全身心地投入到免疫研究工作裡,仿佛被一種瘋狂的執念驅使著。
北村祿郎對稻森的傲慢無禮十分不滿,可又無計可施,隻能和牧野背對著實驗室大門,在門外慢慢等待稻森從實驗室出來。
牧野不經意間瞥了在旁邊站崗的幾個憲兵一眼,對北村祿郎說道,“北村中佐,我們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實在很難相信中國特工會摸到這裡來。”
“還是小心為妙!高橋中佐的能力,比我們強。先前我們看他們反情報課的笑話,說不定這會兒,他正等著看我們行動課的笑話呢!”
北村祿郎一臉嚴肅地回應道。
“不對,牧野中尉,你現在已經是反情報課的人了。”
北村扭過頭來,看了牧野一眼,突然說道。
“沒準過幾天,石野大佐一句話,我又會回到你北村中佐麾下。”
牧野笑著回應道。
北村祿郎聽後,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在這略顯壓抑的氛圍裡,顯得有些突兀。
“嘩啦——”
金屬槍托重重砸在水泥地上的聲響震得空氣發顫。站崗的憲兵如臨大敵般橫槍攔住去路,刺刀寒光正對著稻森教授胸前的銘牌,“站住!”
稻森扶了扶滑落的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目光掃過黑洞洞的槍口,冷笑一聲。
“你們是誰?攔著我乾什麼?”
他的聲音帶著常年浸泡在化學試劑裡的沙啞,尾音在空曠的走廊裡激起細微的回響。
北村祿郎緩緩轉過身,軍靴碾過碎石發出細碎聲響。這個身材魁梧的中佐刻意壓低帽簷,帽徽上的櫻花在暮色中泛著冷光。
“您就是稻森教授?”
北村的語氣像是在審訊犯人,每個字都像冰碴般鋒利。
“我就是稻森!你們這是?”
“打擾了,稻森教授!”
北村微微欠身,卻沒有絲毫歉意,“我是東京憲兵司令部的北村中佐。我奉命保衛您的實驗室和您的安全!”他身後的牧野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的配槍,這個小動作讓稻森心裡“咯噔”一下。
“就是你給我打電話?”
稻森想起三小時前那個充滿威脅意味的匿名來電,電話那頭的聲音經過變聲處理,卻和眼前北村的聲線有著詭異的相似。
“沒錯,就是我!”
北村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喉結在繃緊的皮膚下滾動,“不過很遺憾,您現在不能回。”
“為什麼?”
稻森的聲音陡然提高,驚飛了屋簷下棲息的夜梟。
“我們憲兵司令部得到線索,有中國間諜可能對你不利。”北村掏出張皺巴巴的照片在稻森眼前晃了晃,畫麵上模糊的身影分明是今早給自己送咖啡的女仆。
“什麼中國間諜?哪來的中國間諜?快讓你的士兵讓開!”稻森怒道。“這鬼地方連個長途電話也沒有!你們帶無線電了嗎?我要給太太發電報,讓她把收音機給我送來!”
稻森教授滿臉不悅,眉頭擰成了個“川”字,聲音因憤怒而微微發顫,在實驗室外的空地上回蕩。
“我們帶了發報機。你會發報?”
“你說什麼?我發報?我讓你去發報!”稻森教授瞪大了眼睛,仿佛聽到了什麼荒唐至極的話,鏡片後的雙眼滿是怒火,他往前跨了一步,身形因激動而微微搖晃,白大褂的衣角被風扯得獵獵作響。
“稻森教授,您想讓我通知東京憲兵司令部給您送台收音機來?”他拖長了音調,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審視與玩味。
“難道不行嗎?”
稻森教授猛地轉身,雙手在空中揮舞了一下,像是要驅散眼前這些莫名其妙的阻礙,“我在這裡日夜辛苦研究,聽個收音機放鬆一下都不行?我太太知道我這習慣,她肯定會把我那台老收音機送來的!”
稻森一邊嘟囔,一邊用餘光掃了眼實驗室緊閉的大門,兩名助手正透過門縫,滿臉擔憂地張望著。
“明天停止研究,在我的收音機送到之前,我們天天睡覺!”稻森教授提高音量,對著實驗室裡的助手喊道,隨後氣呼呼地一甩袖子,和助手們一同走回實驗室,鐵門“砰”地關上,震得門框簌簌發抖。
牧野看著緊閉的門,心裡直發慌,他湊近北村祿郎,“稻森教授罷工了,怎麼辦?”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焦急,目光在北村祿郎和實驗室之間來回遊移。
“讓不讓他出去,是我的事。乾不乾活,是他稻森的事!”
北村祿郎皺了皺眉,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眼中閃過一絲煩躁,他咬著牙說道,語氣中透著一股狠勁,似乎在權衡著什麼。
“稻森不配合。我們要不要向石野大佐報告一下?”
牧野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心中的想法,他的手指不安地在槍托上敲打著,額頭上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這點小事,也去驚動石野大佐?”
北村祿郎瞪了牧野一眼,眼神中滿是不屑。
“你要是連這點事都處理不好,以後還怎麼在憲兵司令部混?先盯著,看看他到底想乾什麼。”
他轉過身,望向實驗室的窗戶,玻璃上映出他陰沉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