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怎樣?”
“我準把她直接叫到碼頭來,跟她那個那個!”二宮說著,涎水仿佛都要淌出來。
“吹牛吧你,二宮!要是給長官撞見,還不活剮了你!”
“怕個甚?說不定長官還誇我勇猛呢!”
程振奇和孟詩鶴藏身於崗亭附近的水溝旁,目光在哨兵與海麵之間來回逡巡。
孟詩鶴向程振奇打了個手勢,示意他爬向崗亭另一側。
孟詩鶴再次望向襲擊目標——那艘泊在離岸二百米的滾裝船。船體依然靜臥於暗沉的海麵,唯有船尾固執地泄出光線。
月光下,劉簡之和周滬森正奮力劃動著橡皮艇,向著滾裝船疾速逼近。
孟詩鶴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一艘亮著探照燈的巡邏艇“突突突”地從滾裝船後側駛來,劉、周二人瞬間伏低身體。橡皮艇隨波起伏,巡邏艇未能發覺,繞向船尾,朝船頭方向駛去。
劉簡之和周滬森再次奮力劃槳。沒劃幾下,碼頭崗樓的探照燈光柱猛地掃過橡皮艇。兩人立刻停槳、伏身。
光束隨即移向碼頭陸地,孟、程二人急忙埋首。待光芒掠過,孟詩鶴抬眼,隻見巡邏艇的探照燈再次亮起,正從滾裝船的側後方駛近。
這巡邏艇昨日還是二十分鐘一趟,今日竟已縮短到十分鐘。
程振奇向孟詩鶴比劃了一個手勢,示意要打掉崗樓上的探照燈。孟詩鶴連忙擺手製止。
孟詩鶴緊盯海麵,巡邏艇甫一消失,劉簡之和周滬森便又拚儘全力劃動起來。
崗亭邊的兩個日本兵似乎並未察覺橡皮艇,或許海上之事與他們職責無涉,兩人又閒聊起來。
二宮道:“一想到馬上就要去中國,這幾日總睡不安穩。想我爹娘,想我老婆,還有我那妹妹……”
須藤問:“你害怕了?怕去了中國,就再也回不來了?”
二宮反問:“你不怕嗎?我聽說好些死在中國的人,連骨頭都沒能帶回來!”
須藤道:“我也怕。不過,我有這個。”他拍拍胸口。
“什麼?”
“我家媽媽桑給我求的千人針。”
須藤解開軍服,露出係在腰腹間的布帶。孟詩鶴瞥去一眼,見那千人針上繡著一隻猛虎,嘴角不禁掠過一絲輕蔑。日本人迷信老虎能千裡歸家,更篤信若有眾多虎年出生的女子縫製,便能刀槍不入。
二宮嗤笑道:“須藤君,千人針這東西就是個念想,真打起來,屁用沒有!”
“二宮君,莫要胡言!千人針能護佑平安,讓子彈繞著我飛!”須藤認真反駁。
“這你也信?”
須藤猛地一拉槍栓,槍口倏地對準孟詩鶴的藏身之處!二宮也隨之拉動槍栓,指向公路方向。
“誰?”須藤厲聲喝道。
孟詩鶴以為行蹤暴露,手已握緊刀柄,正待躍起撲上,卻見一名身著和服的年輕女子,約莫二十歲上下,正沿著公路,娉婷走近崗亭。
“須藤君,大呼小叫作甚?月色這麼亮,還看不清是我麼?”女子嗓音清脆。
“瑞子?你怎麼來了?”須藤愕然問道。
二宮放下槍,瞪大眼睛:“須藤,這就是你相好?”
須藤仿佛沒聽見二宮的話,上前一把將瑞子擁入懷中。
“須藤君!你……你……”瑞子激動得語不成句。
此時巡邏隊腳步聲漸近,探照燈光也隨之掃來,須藤慌忙將瑞子拉進昏暗的崗亭。
二宮伸手朝探照燈方向打了個手勢,光束立刻移向海麵。巡邏隊也默契地轉身,朝碼頭另一端走去。
崗亭內沒有燈火,一片漆黑。
須藤緊緊摟住瑞子,聲音裡滿是興奮:“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