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終是心亂啦。”
文弱纖指一顫,羊毫輕擱筆山上。
她輕輕歎了口氣,怔怔的瞧著宣紙上的一朵墨花。
葉匪走上前去,“寫的什麼,讓我瞧瞧。”
“沒有寫完....”
文柔拉開椅子,側身站起,讓出位子。
葉匪站在案前,低頭一看,不禁暗自稱讚。
原本他以為扈二娘的字便寫的好看,今日見到文弱的字跡,又是大為改觀。
起筆如嫩芽破土,行筆似清溪蜿蜒,收筆恰倦鳥歸林。
一撇一捺之間,既有少女的溫婉,又有大家的氣度。
不愧是文彥博的孫女。
“什麼時候開始寫字的?”
文弱聞言,似是不喜,微微側頭,並不說話。
葉匪轉而看向寫的內容。
“竹馬繞床笑語頻,”
“青梅結子記前因。”
“同攀楊柳爭春早,”
“共數流螢至夜深。”
“忽見庭花如舊歲,”
“始知眉月減清輝。”
寫到此處,“輝”字上一灘墨花散開。
墨跡暈染似淚痕,如同少女的心思,擾亂了宣紙。
葉匪凝視未完的詩稿。
“剩下的兩句,我替你續上可好?”
少女不看他,卻輕輕點了點頭。
葉匪稍作沉思,提筆蘸墨。
筆走龍蛇間,已經補完全詩。
他伸出手來,在少女驚訝的眼神中,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
“鼻涕蟲,來看看我寫的如何?”
少女猛地抬頭,眼神從驚訝,變成欣喜,又化作委屈。
最終她嘟著嘴,鼓著腮幫,彆過臉去。
“我才不是鼻涕蟲!”
這一刻,她仿佛不再是文家端莊的二小姐,而是葉匪身邊的那個鄰家小妹妹。
“那誰是鼻涕蟲?”葉匪笑道,
“來瞧瞧你寫的前麵四句,做竹馬,摘青梅,爬楊柳,捉螢火蟲,哪一件不是我帶著你這個鼻涕蟲做的?”
文弱瓊鼻一聳。
“現在知道與我說這些事情啦,今天撞了我兩次偏裝作不識,你若真當不認識我,這會又來尋我做什麼?”
葉匪輕歎。
“一年前我受了傷,很多事情都記不起來,不過好在撞了你兩次,竟然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小時候的一些事情。”
“怪不得剛剛你會問我,什麼時候開始學的寫字........”文弱眼中泛起漣漪。
葉匪鄭重的點頭。
“現在我也記起來了,你寫的第一個字,還是我教的,是個“文”字,對不對?”
文弱神色溫柔,笑吟吟的盯著他,柔聲道。
“嗯,你對我說,這個“文”,便是我的姓氏,彆的字可以不會,這個字一定要記得。”
“看來你是一直記著了,那你來看看我寫的這兩句?”
文弱站在他身邊,低頭細看,忍不住輕聲念道。
“東風若解相思意,莫遣飛紅過彆鄰。”
她低聲重複了幾遍,一時間竟有些癡了。
“這個,不算是狗尾續貂吧。”葉匪笑問。
文弱搖頭,“自然是不能算。”
她轉過身去,雙肩微微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