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送成功的提示跳出來時,四兒望著急診樓亮著燈的窗口,心裡默默念著:安哥,你可得挺住,你的手還得寫毛筆字呢。
夜漸漸深了,醫院門口的人來來往往,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不同的焦急。
四兒站在路燈下,影子被拉得很長,像一根繃緊的弦,一端係著手術室裡的人,一端係著他手裡那部還在發燙的手機。
他知道,今晚注定是個無眠夜,但隻要能讓安哥的手好起來,這點等待,算不了什麼。
惠姐交完押金回來時,臉色比方才好看了些,隻是眼角的紅還沒褪儘。她把繳費單揣進懷裡,拉著四兒往候診區走:
“醫生說手術得兩個小時,讓咱們到手術室外等著。”
四兒點點頭,和惠姐走進醫院,來到手術室外的樓梯口,在塑料椅上坐下。
候診區的空調開得足,他裹了裹外套,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手術室的方向。那扇綠色的門緊閉著,門楣上的紅燈像隻不眠的眼,看得人心頭發緊。
“你說這叫什麼事兒。”惠姐歎了口氣,從包裡摸出瓶礦泉水遞給四兒,
“安哥這人就是太實在,改個書房非說自己來,我說找個裝修隊,他說省點是點。”
四兒擰開瓶蓋喝了口,水是涼的,順著喉嚨滑下去,激得他打了個哆嗦。他想起安哥書房裡那隔牆壁櫃,也確實不好拆裝。
正說著,候診區的門被推開,一個穿白大褂的護士匆匆走過,手裡端著的托盤裡放著沾血的紗布。
四兒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惠姐也攥緊了衣角,兩人對視一眼,都沒說話。
夜裡的醫院格外安靜,隻有牆上的掛鐘在“滴答”作響,還有遠處病房傳來的模糊呻吟。
四兒掏出手機,屏幕上顯示著推拿館的客人走時發的消息,兩個客人幫忙鎖門後一起走了,屋裡的電器都拔了插頭,那盞暖黃的燈也關了,讓四兒安心。
“對了四兒,”惠姐忽然想起什麼,“你那錢到底是哪兒來的?我知道你不容易,這錢我記著,等安哥好了,我們肯定還你。”
四兒笑了笑:“嗨,說這些乾啥。是我之前買的萬能保險,能借出來點,不算事兒。”
他說自己當時交保險,還曾起過自殺的心思,然而在荒山拜佛像,靜下來才轉了心念。
回來後,又遇到金雁姐萍水相逢,卻伸出援手,借了幾萬塊給他,解了信用卡催逼的燃眉之急。
後來,惠姐又主動上門幫忙,安哥也竭儘全力籌錢,徹底斷了四兒信用卡的隱患,這份情他牢記心頭,不會忘懷。
卻並沒說剛才借錢時,app上提示的“借款利率5.8”。在他看來,安哥的手比這些重要多了。
惠姐笑說“這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這時,手術室的門突然開了道縫,一個醫生探出頭:“誰是安正的家屬?”
“我是他愛人!”惠姐“騰”地站起來,四兒也跟著起身,兩人快步走過去。
醫生摘下口罩,臉上帶著疲憊:“手術很順利,骨頭接上了,但是神經和血管損傷嚴重,得住院觀察,後續還得做康複治療。你們去辦下住院手續吧。”
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四兒看見惠姐的眼圈又紅了,這次是喜極而泣。她拉著醫生連聲道謝,醫生擺擺手:“應該的,快去辦手續吧,病人一會兒就出來了。”
辦住院手續又交了兩千塊,惠姐把身上所有的現金都掏出來才湊夠。四兒看著她數錢時發顫的手。他知道,接下來的康複治療還得花錢,安哥那強脾氣,肯定不肯再跟人開口。
等安哥被推出手術室時,已經是後半夜了。他的左手纏著厚厚的紗布,手背還在微微滲血,臉色蒼白得像張紙,嘴唇乾裂起皮。
四兒趕緊上前幫忙推床,手指不小心碰到安哥的手,對方動了動,嘴裡哼了聲,像是在說疼。
“安哥,醒醒,手術完了,沒事了。”四兒湊到他耳邊輕聲說。
安哥的眼皮顫了顫,沒睜開,隻是喉結動了動,像是鬆了口氣。
病房裡的燈是淺白色的,照得人心裡發空。四兒幫著惠姐把安哥安頓好,又去打水、找護士,忙前忙後,等停下來時,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惠姐讓他回去休息,說自己在這兒盯著就行。四兒搖搖頭,往窗外看了眼:“我回推拿館收拾下,中午給您帶飯過來。”
騎電動車回去的路上,晨光把街道染成了金紅色。路邊的早點攤冒著熱氣,油條的香味飄過來,四兒摸了摸肚子,才想起自己從昨晚到現在還沒吃東西。他買了幾根油條,先行給惠姐送過去,才回頭又買兩根油條,自己邊吃邊走。
等推開推拿館的門,艾草和薄荷的香味還在,隻是空氣裡多了些冷清。四兒把掉在地上的熱毛巾撿起來,又整理好按摩床。
看著牆上掛著的價目表,忽然想起安哥當初幫他寫價目表的樣子——安哥的字很好看,又一筆一劃寫得認真,說:“咱做生意得實在,價格標清楚,彆讓人覺得咱坑人。”
他掏出手機,正想給常來的幾個老顧客發了條信息,說這幾天有事,推拿館暫停營業。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仿佛是命運的安排一般。四兒急忙拿起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正是惠姐。
電話那頭傳來惠姐焦急的聲音:“四兒啊,安哥他醒啦!他一醒來就不停地問起你呢,還說讓你彆因為他耽誤了做生意。”
聽到這個消息,四兒的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連忙說道:“惠姐,您告訴安哥,我這邊一切都好,讓他安心養病就成。對了,安哥中午想吃點啥呢?我給他帶過去。”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我在附近幫他買點吃的就行了!”惠姐不想再麻煩四兒。
“沒事,你們吃素食,在醫院裡也多有不便。你想吃點啥?我這就做了送過去。”四兒解釋一下,堅持道。
“那就先整些湯菜吧!手術剛過補充些水分才合適。你忙完了上午的客人,再過來,我們在醫院,活動量不大,早了吃不下。”惠姐聽四兒提到安哥,也沒再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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