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太後恕臣下口無遮攔之罪!”
呂布怔了片刻,臉上露出尷尬之色,趕忙恭敬回道。
何後慍怒之色不減,可心裡頭卻甚感奇異。
自己還從未被人叫過小娘子,這種略帶調侃輕浮之意的稱呼,誰敢說出口?
乍一聽,先是令人羞惱,可隨之又覺有趣。
若在以前,誰敢這般放肆,還不立即打殺了去?
或許最近連番變故,自己的心態真的發生了些變化。
況且在這荒山野嶺間,自己哪裡還有半分權威?
盧植這國之柱石,呂布這國之重將,還肯以臣下之禮相待,姑且就這般滿足吧。
再者言,這呂布好歹也是溫侯,平日裡山珍海味應嘗過不少,卻仍對這家常飯菜讚不絕口。
難不成,自己的燒菜手藝真有如此之好?
那以後可得多與皇兒親自燒菜,也省的讓看護的侍從送來吃食,總得提心吊膽。
在宮廷之中以陰招害人,通常下毒居多。
不但是何後自己鴆殺彆人,她同樣也被人如此對待過,隻是沒成功被人暗害。
因有實例在前,她對於在吃食美酒中下毒這種事,無比敏感與忌憚。
“罷了,奉先將軍亦是不知者無罪,況且本宮與皇兒還多需將軍照拂,怎敢問罪於將軍。”
何後眉黛如山,看似柔如秋水,實則野心未馴的眸子裡蕩漾著彆意風采,為了與目前僅能依靠的將軍拉近關係,便以字相稱。
呂布當即苦笑道:“太後真是折煞末將,君為君,臣為臣,何來不敢一說?”
“至於照拂……末將不過也是為國儘忠,為太後儘忠,為陛下儘忠,為國事著想,為此不惜鞠躬儘瘁死而後已,肝腦塗地以報國恩。”
何後鳳眸中異彩連連,不由稱讚道:“奉先將軍有如此心腸,真乃大漢之幸,我大漢有將軍,又何愁不興?”
想到這裡,何後不由回憶起曾經自己寵信宦官一事。
當真是豬油蒙了心!
有兄長大將軍何進這個外戚之首不信任,竟會相信宦官的讒言,誤以為兄長鏟除官宦勢力之後會攜勢奪權,將自己這個太後架空。
從宮闈之變後,每每深夜無人時,想起這令人肝腸寸斷的一幕幕,都感歎無非是自己咎由自取。
“想要真正攬握權柄,怎能靠那群閹人?凝聚天下之心必由文人士族,固天下之權必由征伐之將,如今盧植與呂布都站在本宮這邊,一人為盾,一人為矛,若有朝一日真能夠再次入主東都,必當倚重此二人。”
何後不由在心中默默遐想,可想象很美好,現實卻很骨感。
這等改天換地之事,豈是靠寥寥數人之力就能完成?
運勢、博弈、武力、名利等等諸多因素,缺一不可。
而此刻呂布心中想的卻是另一番場景。
無論是毛玠對曹操提議的“奉天子以令不臣”,還是曹操所為的“挾天子以令諸侯”,都當得上漢末時期頂尖陽謀。
此一謀,我呂布已是有了絕好的條件。
可還要靜待時機,至少此刻若是暴露出去,必招來殺身之禍。
“奉先將軍,本宮與皇兒終日隱居於山野,對於外界之事不甚明了,不知如今朝野局勢如何?”何後輕聲問道。
呂布很快便組織了一下語言,將近來發生的事情抽絲剝繭的敘述了一遍。
當聽到當今天下群情激憤,頗有山雨欲來的反董之勢時,何後心中更加歡暢。
在她的心裡,隻要董卓這萬惡之賊被剿滅,東都即刻可返!
“那敢問,若有朝一日,天下諸侯當真舉起反董討逆之旗,將軍又在董卓麾下,屆時要如何作為?”何後欣喜之餘,總算想到了其中一個關鍵點上。
趕忙將問題拋了出來。
呂布與盧植對視一眼,二人皆是眉頭緊皺,看到對方都是一臉深沉的模樣,又不由相視而笑。
“兩位愛卿,這會兒就不要‘眉目傳情’了吧,本宮所問可有不妥之處?”何後透露出淡淡不悅,這二人這般模樣,頗有種自己是傻子的錯覺。
“嗬嗬……想必奉先的看法與我不謀而合,還是你來說吧。”盧植先是歉意的看了眼何後,緊接著撫須笑道。
呂布抿嘴輕笑著飲茶潤口,轉而凝視著何後,嚴肅道:
“不瞞太後,在末將看來,天下諸侯對於董卓來說不過是癬疥之疾,西涼軍團素來以勇猛善戰著稱,麾下飛熊軍當為天下之最,西涼鐵騎更是所向披靡。”
“除卻留守涼州與長安之師,單是司隸之地,至少控弦二三十萬,敢問擁有此等強大的軍力,誰人能與之硬撼?”
“縱是天下群雄群起而攻之,在末將看來,最多隻能敗而非能滅。”
何後動容道:“將軍此言,可是危言聳聽了?”
呂布又道:“非也,當今勢力,無人能與西涼軍一戰,若戰便隻能聯合,可一旦聯合,這裡麵的道道可就多了。”
“試問如此魚龍混雜的聯軍,究竟誰說的算,誰說的不算,誰有異心,誰有異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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