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你既已同意本侯之決，不妨說說接下來我軍出關之後的動向？”呂布搬來一張椅子，扶著李儒辛勞過度的身體坐下，臉上卻揚起玩味的笑容。
李儒愣了愣，似乎沒想到眼前之人會有這般舉動。
他本就以智計謀略見長，加上多年來為董卓鞍前馬後，心神損耗的不是一般的厲害，不過而立之餘，就已白發漸生，體魄甚至比不上常年上山砍柴打獵的農夫。
這次急行馳援虎牢關，他在馬背上可是被折磨了整整一日，抵達虎牢關後還未來得及休息，就趕忙參議軍機，導致臉色蒼白的厲害，腳步也有些虛浮。
“多謝將軍。”李儒也不客氣，當即坐下，這才感覺舒服了不少，總不似馬背上顛簸。
“若在下所料不差，將軍之所以著急出戰，恐怕目標是汜水關？”
呂布頷首，沉聲道：“當下華雄生死難料，汜水關陷入重重包圍，恐怕堅持不了太久，必須及早做出應對！”
“此一役，究竟能否完成反戈一擊，徹底將諸侯聯軍擊退司隸之地，汜水關的十萬守軍尤為重要！”
“若能解除汜水之危，屆時敵軍就會被我方形成反圍剿，汜水在後，虎牢在前，這之間的平原大地，就是袁紹等亂臣賊子的葬身之地！”
旁的楊定聽得眼眸發亮，感覺勝利的曙光仿佛就在眼前！
如果真的能夠達成目的，那麼他這次不遠千裡從西涼大本營來到司隸，就不是苦差事了啊！
等打勝之後，自己還能撈一筆功勞！
果然是大樹底下好乘涼！
自己既不用出去拚殺，也不用冒什麼風險，在關裡守著就分了一杯羹！
也不怪他如此盲目，隻是呂布的語氣實在是太為篤定與自信，聽著就感覺能成事一樣。
可惜，他的幻想很快就被李儒所打破。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實施起來的困難性，不亞於直接砍下袁紹的腦袋。”李儒捏捏八字胡，蹙著眉頭道：“這種事，我們清楚，十八路諸侯心裡恐怕更加清楚，他們不可能會忽略這致命的一環，定然早就做好了應對！”
“事在人為！哪怕知前方溝壑，卻不得不做，我呂布縱橫天下十餘載，從來都不知何為‘難’！更不會坐以待斃！與其縛首待人宰割，不如殺出一條血路！前者是屈辱的跪著死，後者則是死在馬上！”呂布內斂的煞氣不經意間放出一絲，讓本就天寒地凍的環境更加冷冽了幾分。
李儒細長的眼眸眨了眨，這種話，總覺得和華雄的狂妄表現如出一轍。
可若是華雄說出，他隻會覺得其隻有莽夫之勇。
為何呂布說出，總覺得那麼的讓人心安呢？
李儒不經意間掃想四周佇立守衛的並州狼騎，這支數年間跟隨呂布南征北戰的精銳騎軍，他們的神色間滿是狂熱，崇敬無比的盯著他們的主將。
這種目光，他隻在多年前見過，那時董卓正值壯年，為西涼第一豪雄，其麾下應運而生的西涼鐵騎，看向董卓的目光，就如同今日戰前。
“嗬嗬……既如此，那這次，就讓在下也任性一回吧，就陪同奉先將軍體驗一番，這死在馬上究竟是何等滋味！”李儒緩緩起身，眸子愈發的堅定，他凝視著呂布，卻不知何故搖著腦袋笑出了聲。
“哈哈哈！”呂布看著無比嚴肅認真的李儒，倏然放聲大笑起來，那滿是老繭的手輕輕舉起李儒的手臂，接著兩對手掌緊緊握在了一起，他驀然笑道：“請先生放心，布不會讓你這般輕易的就死在馬上，這次你我齊心，必能破敵！”
李儒心中萬般滋味說不清道不明，終是苦笑道：“那就有勞將軍護佑了，彆嫌棄在下一屆孱弱文士給你拖後腿就是。”
“哎！本侯乃邊塞飛將！破異族、擊黃巾、剿匪寇，時常鑿陣殺敵，萬軍之中如入無人，本侯想殺的人他活不了！同樣，本侯想保的人，他也死不掉！”呂布語氣悍然，聽得不由讓人肅然而立。
李儒怔怔無言，良久才輕聲道：“在下必肝腦塗地，助將軍一臂之力。”
或許是懸劍在側，二人間一直以來的互相忌憚之情，短暫的煙消雲散。
似乎也都變得更加了解對方。
“在下還有一憂，若是將騎兵傾巢而出，這關內守軍恐不足，無法抵擋敵軍主力的攻勢。”李儒顯得憂心忡忡，說到底，不管對外的戰略如何部署，虎牢關不失才是最為關鍵的一環！
若是虎牢被攻破，無論如何攪動風雲，一切全部成了徒勞！
到時袁紹等人占領虎牢關，將大部隊開往洛陽，隻需安排少部分人馬守關，你帶走的騎兵哪怕是折返回來，也隻能望城興歎，坐看洛陽陷落，西涼軍團毀滅。
畢竟，騎兵如何能攻城？
要知道，董卓已經大部分的兵馬分彆交由了華雄與呂布，他就算儘起可用之軍前往虎牢關坐鎮，合並也才區區七萬不到。
而虎牢關雖南連嵩嶽，北瀕黃河，山嶺交錯，自成天險，可七萬人麵對數十萬大軍的攻勢，仍會顯得尤為捉襟見肘。
更不惶說，根據密報，袁紹還有某種秘密攻城武器未投入使用！
“不！誰說要傾巢而出？此番隻需龍驤營、虎賁營兩支覆甲騎軍出動，與我狼騎健兒一並衝殺即可！其餘輕騎皆留守關內，下馬成步，死守虎牢關！”呂布回應道。
“可如此一來，西涼騎軍可用者也不過五分之一，就算加上將軍的狼騎，也不過三萬！”李儒緊接著道。
“三萬！足以！兵不在多，在於精！先生熟讀韜略，應知當年楚漢之爭時的彭城之戰！西楚霸王項羽以三萬騎兵大破高祖皇帝五十六萬諸侯聯軍！差點將其活捉！今日我呂布有三萬精騎，乃西涼、並州軍力之極！如何效仿不得昔日霸王！”呂布單手握拳，眸色愈發桀驁，仿佛數百年前的一戰如親身經曆！
正這時，關外突傳震天擂鼓，一道穿透人心的咆哮聲竟回蕩至關內。
“呂布小兒！爺爺乃燕人張翼德！快快出關受死！”
“呂布小兒！爺爺乃燕人張翼德！快快出關受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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