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常,在講到袁紹的失敗時,你似乎很忘乎所以?”
“是!”
聽到鐘繇乾脆利落,且不加以掩飾的回應,呂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這個鐘繇,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或者說,目前以鐘氏為代表的潁川士族聯盟,想下一盤大棋?
“溫侯並非名門之後,也非百年世家之人,您可知世家存續的根本?”
似乎是廳堂窗戶突然被人打開的緣故,一股寒冷刺骨的風猶如脫韁野馬一般,呼嘯著穿過寬敞的廳堂。
這陣冷風來得迅猛,以至於原本坐在座位上的鐘繇不禁打了個寒顫,他下意識地攏了攏衣袖,試圖抵禦這股寒意。
稍作調整之後,他才清了清嗓子,接著說道:“士族生存法則之中,有三點極為重要,一則是本地士族必須形成攻守同盟,抗衡外來者的‘侵略’,從而保證本地利益。”
“二則,在沒有重大變故,或遇到滅族之禍時,不到萬不得已不能遷離祖地!”
“最為重要第三點便是——狡兔必築三窟,鳳凰不棲獨木!”
就在此時,呂布走到一旁放置物品的木施前,伸手輕輕取下掛在上麵的鵝毛大氅。
呂布手持大氅來到鐘繇身後,將其披在後者肩上用以禦寒。
鐘繇顯然對呂布的舉動感到有些意外,他連忙想要起身表示感謝,但還未等他完全站直身子,就一雙強有力的大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繼續說下去,本侯對此很感興趣。”
鐘繇頷首,輕聲道:“數百年來,能夠傳承至今的世家們,大都遵循著這一原則,就好比袁氏兄弟,便分彆去往兩處,日後就算有其某一袁覆滅,另一位存續者也能保證袁氏血脈繼續傳承,隻要有一支血脈仍在,其族便永不會滅亡。”
“再譬如荀氏,在下大膽揣測,荀氏雖然將目光放在了袁紹身上,但他們絕不會全力下注袁紹一人,待日後再出現人傑雄主,荀氏必會分而投之!”
“假設日後袁紹勢力敗亡,那麼荀氏也僅僅損失了其中一脈而已,定會還有另一脈在他處勢力麾下繼續傳承。”
呂布雙手環抱胸前,對於鐘繇的假設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先是對袁紹虎牢之敗忘乎所以。
現在言語間恨不得一直談及袁氏敗亡之結局。
“袁紹敗亡?元常你?”
鐘繇手指輕輕撫過大氅邊緣的刺繡紋路,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他微微側首望向廳堂外蒼茫的天色,聲音低沉如古井深潭:"溫侯可知,汝南袁氏四世三公,看似枝繁葉茂,實則根係已朽?"
"袁本初以渤海為基,袁公路盤踞南陽,兄弟各據要衝,看似合縱連橫,實則暗生嫌隙。他們太執著於門生故吏遍天下的虛名,將全族氣運押在爭霸天下的賭局上。"
“如此驚天豪賭,對於一個要存續千百年的家族來說,無疑是短視之舉,一旦失敗,從此世上再無汝南袁氏。”
“在下對於袁本初,既佩服他的能耐與勇氣,又看不起他不顧家族存亡的舉措。”
“為何大多世家不會輕易舉兵,是沒實力嗎?並非,許多大族隻要想舉兵,可以如曹嵩對曹操一般,變賣家產,輕而易舉便可舉兵數萬。”
“但失敗的後果,沒人承擔得起,作為百年世家來講,下注縱然失敗,或許會身死但不會族滅。”
“可一旦舉兵爭霸,那就無法回頭,失敗就是連帶著家族一並被清算,灰飛煙滅!”
“一個合格的家主,是不會讓家族陷入如此險境的,所以他們可以給扶持對象提供兵馬錢糧、提供理政人才,卻絕不會親自走到台前。”
“凡是想走到台前的,隻有一種可能,那個人想‘受命於天、既壽永昌’了,太膨脹太自信!自光武皇帝起,都是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還未出現世家之人自己做皇帝的,我想袁紹大概不會是這個開辟者,畢竟亙古未有之。”
隻見呂布麵帶微笑地輕輕鼓起掌來,他微微眯起雙眸,眼中閃爍著讚賞與驚歎之色,“真是精彩!今日元常之言,讓本侯算是大開眼界!”
果不其然,那些能夠存續超過百年之久的大家族,絕對沒有一盞是省油的燈。
他們曆經歲月滄桑、風雨洗禮,卻依舊屹立不倒,必定有著非凡的智慧和手段。
但也並非人人都有鐘繇這般見解,世家中會出人精,也同樣會出神人,譬如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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