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聽她對表小姐的看法，章嬤嬤可有許多話說，“今日給表小姐請安，表小姐還是懂禮的，也給了老奴兩分顏麵，回了半禮。
隻是後麵表小姐給老奴奉茶，這就有些過了。”其實就是順手添了個茶，可從章嬤嬤口中說出來就變了味兒。
“商戶家出來的姑娘，就算從小穿金戴銀，骨子裡也刻著上不得台麵。”侯夫人此刻的心情還不錯。
還在沈府的時候，她就不愛跟那早死的三妹一塊兒出門，可那三妹的姨娘死得早，她娘作為嫡母，隻能把人接過來養。
章嬤嬤自覺摸清了夫人的態度，說話也大膽了些，“可不是，老奴瞧著那表小姐主仆三個，是真沒什麼規矩可言的。
不過，表小姐長得屬實漂亮了些。”府裡適齡的公子哥可不少呢，可彆到時候讓這外八路來的小狐狸精鑽了空子。
“哦~比咱們府上的六姑娘還漂亮？”六姑娘的生母水姨娘是官妓出身，是侯爺最寵愛的妾室，也是整個沐清侯府後院最美的女人。
在閨中的時候，有個三妹比著；嫁進侯府，又有個水姨娘比著。侯夫人對美人，說實在話，沒什麼好印象。
不過現在輪到小輩，她倒是對這個陌生的顏色過盛的姨侄女，起了兩分興趣。
“是，容貌比六姑娘更盛，隻那通身的氣派比不了府上的姑娘。畢竟咱們家的姑娘都是夫人教導出來的，旁人家的哪裡比得上。”章嬤嬤順便捧了一把侯夫人。
“要真是嬤嬤說的那樣美，她家裡也沒有好生教導規矩，難怪她同族的叔叔要拿了她去給人做妾，也就一張臉還有些用處。”問琴突然來了這樣一句，她其實知道夫人有打算把六姑娘許給高門做妾的意思的。
侯府已經是高門了，比侯府更高的，隻能是皇家了，侯府庶女送去做妾，也是行的，以後說不得還能有大造化。
隻是六姑娘的姨娘，瞧著另有打算。水姨娘又得侯爺寵愛，夫人執意讓六姑娘做妾，隻怕會傷了兩口子的情分。
所以說，可不就巧了，來了個表姑娘，就算六姑娘那裡計劃落空了，這不是還有個替補嘛。
侯夫人聽了問琴的話，笑了笑，讚了一句，“你是個好的。”
“可惜表姑娘身上戴孝，要為她父親守孝三年，今年已是二八年華，三年後，就差不多雙十了，到時候隻怕婚事艱難。”章嬤嬤能不知道問琴的打算，可表姑娘這裡的算盤不大好打。
她也是提醒自家夫人，表姑娘這克親的命格，就算要打算，也要慎重。
“婚事艱難是肯定的，表姑娘早年喪母，現下又失去了父親，說句不好聽的，好人家怕是會覺得表姑娘福薄了些。”再刻薄點兒，就是克親。
問琴也驚覺自己剛剛確實想左了，皇家的女人，哪怕是個妾，也要忌諱表姑娘父母雙亡這點。
好懸差點兒沒給夫人招禍。
侯夫人倒是給章嬤嬤添了盞茶，仿若順手而為。
她沒明著誇讚章嬤嬤，也沒有給說錯話的問琴甩臉子，隻戲謔道：“人還沒來，你們兩個倒是替她操心上了。
到時候表姑娘來了府裡，乾脆撥了你們兩個去伺候她算了。”至於表姑娘許給貴人這事兒，她沒說行也沒說不行，這一切都要等見著人了才知道。
“老奴伺候了夫人一輩子，這輩子就隻跟定夫人了。”章嬤嬤率先表忠心，就算要換主子，那也是府上的七小姐，其他人，都不配。
問琴更是直接撒嬌，“夫人這是要來了個天仙似的表姑娘，就瞧不上奴婢這樣的粗臉皮了？奴婢可不管，這輩子肯定賴定了夫人的。”
就算要換主子，那也是去世子身邊伺候，伺候個表小姐算怎麼回事啊。
“好好好，知道你們的忠心。我也用慣了你們的，真要放了你們去伺候旁人，先不痛快的肯定是我這個夫人。”
“等表姑娘來了，你們可要管好自己的嘴，那什麼福不福薄的話，莫要說了。表姑娘要是雙親還在，能有機會來咱們侯府客居？商戶花家出來的姑娘好聽，還是侯府表姑娘的名頭說出來好聽？”
問琴和章嬤嬤低頭不語，隻心裡誹謗，照夫人這樣說，那表姑娘的爹娘還叫死得好了？不然哪有機會住進侯府。
不容她二人多想，耳邊又傳來侯夫人的聲音。
“再說，天家的喜好豈是我們能夠探知的？誰要是有那個本事能夠入了上頭的眼，就算是寡婦再嫁，那也是個有大福氣的。”除了侯夫人沈氏自己生的七丫頭，其他丫頭們的歸宿，她更看重利益。
“是，奴婢記下了。”問琴和章嬤嬤雙雙應下，主子的心思可真難揣摩。
不過啊，這世間最講究的是那皇家人，最不講究的也是那皇家人。他們這些小老百姓隻有乾看著的份兒。
翌日，侯夫人去給府上的老夫人請安的時候，順道說了要接娘家庶妹之女來府上暫居的事。當然，戴孝這樣重要的事情，肯定是要跟老夫人通個氣的。
“你是個好的，當年許多門當戶對的夫人，想與我們府上結親，可我偏偏看上了你，就是看上了你心善，待家中姐妹和氣。”老夫人覺得自己眼光挺好的，這些年侯府行事低調，不招人眼，日子過得平穩順遂。
侯爺膝下也不缺子嗣，雖然兒子隻有兩個，但她知道沈氏並沒有在子嗣上動手腳。
她生下來的世子璋哥兒，瞧著也比當老子的要爭氣，家族再富貴個兩三代，完全沒問題。
沈氏以從六品小官之女，成了侯府當家夫人，這是人人樂道的事情。
可作為當事人的沈氏，卻不愛聽旁人一遍又一遍提及她的出身。
這些年，仗著侯府的勢，她拉拔起娘家人一點兒不客氣。現在世人再談及沈家，提到的就是國子監司業沈老爺。
等國子監祭酒致仕，她大哥沈老爺有望再升一升，屆時就是從三品了，不容小視。
不過這整個侯府，除了老夫人，誰敢當著她這個當家夫人的麵，影射一句六品小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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