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玉樓頂,風鳴翠玉,目接四極,一派春光融融的美景。
但難得登樓的秦家大公子秦玉文心頭卻滿是蕭然和酸楚。
自己這一次被夏景昀算計得死死的,玩弄於股掌之間,吃了大虧;
一轉頭,自己自小愛護有加,嚴防死守的親妹妹,居然被那個狗賊偷了!
長此以往,未來會不會也被玩弄於股掌之間,簡直是不敢想。
原本他可以強硬、憤怒、不顧一切地將這場合作攪渾,但那個宮中內侍的到來,和隨之而來的那番話,將他的想法徹底碾碎。
從中作梗?
借他幾個膽子也不敢!
在這一瞬間,一直自視甚高,對夏景昀並不服氣的他,忽然感覺到了自己跟夏景昀之間巨大的差距。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轉過身,“小妹”
剛起了個頭,他隻感覺眼前一黑,腦門一痛,軟軟倒地,人事不省。
生怕秦玉文一個想不開從窗戶上跳下去的秦璃手裡握著一個頂端包著一圈軟布的棍子,氣喘籲籲,心有餘悸地撫著已見規模的胸口,“來人啊!”
“護送公子回府,好生調養。”
接著她看著自己自家婢女,“你也跟著回府,去跟我娘說,這兩日好生盯著大兄,謹防他自尋短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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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昀當然不知道秦璃因為擔心他哥的安危,來了一出林黛玉倒拔垂楊柳的猛事,他此刻打著接二連三的哈欠,行走在入宮的路上。
雖然今天這個場合,德妃是他的阿姊,絕對站在他這頭,崇寧帝是這場計劃的“合夥人”,也會對他有所寬容,但所謂伴君如伴虎,自己又怎麼可能不鄭重對待,更不可能全部交給這幾個“新兵蛋子”。
馬車上,靳忠笑著道:“夏公子,您可有些日子沒入宮了啊。”
熟讀曆史從來都知道這些內侍重要性的夏景昀並沒有在他們麵前擺譜的打算,溫和地笑了笑,“我既無功名在身,有不是皇親國戚,哪兒那麼好入宮呢!”
靳忠笑著搖頭,“您還不算呢,德妃娘娘對您可是比對親弟弟還親呢!”
夏景昀輕輕笑了聲,拱手道:“阿姊在宮中,定然頗多雜事,如果有幫得上忙的地方,還請靳公公多多搭一把手。”
接觸時間太短,他把不準靳忠的性子,隻能用這樣模棱兩可,被皇帝知曉也無所謂的話稍加試探。
“您客氣了。”靳忠笑著道:“咱們這些人都頂佩服夏公子呢!一點舉手之勞,夏公子切莫客氣。”
夏景昀從袖中滑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先前說請靳公公喝個酒,一直沒有機會,勞煩靳公公回頭請弟兄們一起喝點,權當在下賠罪,也感謝諸位看得起。”
靳忠稍作推辭便喜笑顏開地收下了,二人又閒扯了幾句,便來到了宮中。
一路走向禦膳房,三個鳴玉樓的師傅已經拉著家夥事到了,有些憋屈地站在門口守著東西,來來往往的人也沒誰搭理他們。
同行相妒,四周的禦廚們自然對這幾個人沒什麼好感,更不會有什麼人主動搭話。
靳忠瞧見這一幕,不用夏景昀吩咐便登時大怒,跳下馬車便嗬斥道:“怎麼回事?陛下和德妃娘娘親自叫進宮的人,你們還敢給他們使臉色是不?禦膳房天天油水足得連膽兒也肥起來了?”
禦膳房的管事連忙屁顛屁顛地出來賠罪,夏景昀倒也沒有計較,等靳忠將一切安排妥當,便帶著三人鑽進了預留的一處廚房就忙活了起來。
禦膳房的管事瞧著夏景昀那迥異於三個鳴玉樓大廚的樣子,小聲道:“靳公公,這位爺是?”
靳忠扭頭瞪了他一眼,“這位就是德妃娘娘的義弟,夏公子!”
“給妓女送葬那位?”
靳忠冷哼一聲,“換了旁人,不得把你們狠狠拾掇一頓,得虧了夏公子仁厚,讓你們躲過一劫!”
那管事一個清脆的巴掌拍在自己臉上,“瞧我這失心瘋的樣子!居然乾出這等事,我這就去跟夏公子賠個不是。”
靳忠點了點頭,“好好幫忙把這次的事兒辦好就行,你想想夏公子何等人物,居然都紆尊降貴來禦膳房忙活,可見這事兒多麼重要。”
“對對對,我這就去。”
看著禦膳房管事離去的身影,靳忠隻感覺兜裡的銀票都安穩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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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宮中,崇寧帝依舊跟沒長骨頭一樣靠在軟塌上,德妃在一旁笑著跟他說著話。
“塗山的條件可遠比不上宮裡,彘兒去了,沒吵沒鬨吧?”
德妃溫柔道:“他能有這福分,都是陛下恩寵,先生看重,再加上高陽那孩子竭力幫他爭取的,豈有不珍惜的道理。”
她將一杯熱茶遞給崇寧帝,“更何況,還有臨江郡王一道,一對兄弟既攜手又爭先,互相鼓勵,力求上進,必能為皇室掙得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