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蕭鳳山來說,他這一趟,主要的目的是想要解救自己這個外甥的困局,讓他不至於生生被自己的父皇玩死,也算是為阿姊當年的養育之恩的報答。
同時,扶他上位,也能解了自己的牢籠,可以儘情一展胸中抱負,定國安民,也算是兩全其美之事。
對英國公而言,他之所以答應與太子合作,便是如崇寧帝先前所說,在如今的朝局之下,他的外孫想要競爭大統的可能越來越低,就連此番他立下這等軍功,陛下都不願意給他的女兒和外孫一點加封,隱藏的態度已經暴露無遺。
奪嫡本就是你死我活之事,既然此路不通,要想今後不被德妃一係清算,那首先就是要改變這個局麵,他和太子聯手,剛好就有這個機會。
而且,他的實力雖鬥不過陛下,但比起已經快被拔光羽翼的太子可強了太多,太子登基,他就可以搖身一變成為權臣,皇太弟的名頭拿到手,三年五年之後,廢了太子順理成章扶持自己外孫上位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對於玄狐而言,他的背叛,有一部分原因是如他所言是為了當年的誌向,但還有一部分原因是,聰明如他,早已明白,像他這樣掌握了包括皇帝在內無數秘密的人,崇寧帝是絕對不會允許他脫離掌控的,那天崇寧帝要死了估計都會帶他陪葬。
更何況,他跟秦家其實還有一層連陛下都不知道的隱秘關係,這層關係隻要被揭露,他絕對是個死。
如今太子新立,正是他難得的脫身之機。
這三個人各有盤算,但他們的計劃之中,都沒有殺了崇寧帝這一個選項。
所想的,無非就是發動兵變,逼崇寧帝退位,而後擁立太子。
屆時,無非就是上位過程中的一點點汙點,放在皇族那些肮臟的曆史之上,並不算啥。
但如今,太子竟悍然拔劍殺了陛下,弑君這個罪名,那可就大了啊!
放眼曆史,弑君之人可都沒有過好下場。
甚至來說,他們現在都沒資格去考慮那麼遠的下場,光眼下的局麵如何收場,就能讓這幾個聰明人焦頭爛額了。
太子鬆開手中劍,扭頭看著他們,竟不慌不忙,平靜道:“事發突然,彆無選擇了。”
看著沉默的三人,太子接著道:“以我這位父皇的本事,咱們真的能如願讓他老實退位嗎?隻有讓他徹底不可能再翻身,咱們才能睡個安穩。”
英國公語氣低沉,“可這如何收場呢?”
太子聞言竟輕鬆地笑了笑,“彆慌,大不了找個人來頂罪便是。”
蕭鳳山和玄狐神色微動。
片刻之後,玄狐來到了軍中的一處營帳,掀簾走進。
隻見秦思朝和那位老人一起坐在帳中,橫劍膝頭的老人見他進來便有些激動地起身問道:“可是成了?”
秦思朝微微一笑,“如果沒成,玄狐大人不會如此步履輕快地走來。”
玄狐開口道:“太子殿下要見你。”
橫劍老人立刻起身,“公子,老奴陪你一道。”
玄狐搖了搖頭,“師叔,你想想,太子殿下會讓你走到他跟前嗎?”
秦思朝笑了笑,“無妨,新朝初立,正是用人之際,此番彆的不說,我亦算略有功勞,以太子殿下之品性,當不至於在此時對我不利,玄狐大人你說我說得對嗎?”
秦思朝看似輕鬆的笑著,目光卻凝神盯著玄狐的表情,顯然也不是那種蒙頭就上的愣頭青。
玄狐麵無表情,淡淡道:“本座當初冒著那麼大的風險將你救出來,你還沒給補償,豈會讓你這麼死了。”
秦思朝心頭鬆了口氣,笑著道:“大人放心,家父當年一貧如洗入京,都能坐上那個位置,如今起步比當年好了那麼多,必不輸於先輩,大人也必將有驚人的回報。”
玄狐自然不會為這樣的承諾有何激動,淡淡嗯了一聲,“走吧,彆讓殿下久等。”
秦思朝站起身來,看著橫劍老人,“莊爺爺,今夜之後,我們便可以光明正大過日子了,不必如此辛苦你了。”
橫劍老人恭敬道:“公子言重了,祝公子順遂!”
秦思朝點了點頭,笑著走了出去。
中軍大帳,玄狐領著秦思朝走了進來。
瞧見太子果然安坐在正中,秦思朝徹底放下了心,立刻恭敬行禮,“臣秦思朝拜見陛下,恭喜陛下夙願得償。”
聽見這個稱呼,太子的心不由微微一漾,笑著道:“不必多禮,今日之事,也多虧了你的建議,孤一向是賞罰分明,你想要什麼獎賞,儘可說來。”
秦思朝的神態也一如當年,不卑不亢,溫潤有禮,欠身道:“能為陛下出力,乃是臣之本分,亦是臣之福分。臣彆無所求,隻願能以一清白之身,繼續為陛下和朝廷出力。”
太子點了點頭,“你身懷大才,如此荒廢的確可惜,孤答應你,但孤也想對你提一個請求。”
秦思朝心頭一凜,“陛下請講。”
“孤想向你借一樣東西。”
秦思朝猛地抬頭,然後麵色驚駭地轉身朝外衝去。
但一柄長劍突兀出現,準確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他看著眼前這個救了他活命又親手終結了他性命的男人,神色之中愕然又不解。
蕭鳳山神色平靜,他在答應與秦思朝合作的時候,便已經對這樣的結局有所安排。
太子雙手背負,長身而立,冷冷一哼,“說你笨吧,你也真的聰明,孤話還沒出口,你就知道了。說你聰明吧,你還真笨,沒了相府的聲勢,你一條喪家之犬,也想參與這樣的事情,這便是你的取死之道!”
玄狐抽出劍,秦思朝的身子帶著滿腔的不甘,頹然倒下。
太子看著蕭鳳山,“阿舅,此間就拜托給你與英國公了。我在東宮,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