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初是個連命都快保不住的禮部小小郎中,是夏公子和娘娘出力,保了你的性命,更是讓你在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從一個不起眼的郎中成為了禮部尚書,走過了多少人一輩子都走不完的路!你怎麼能這麼心安理得地背棄他們!用他們的安危去當你官位的墊腳石!”
衛遠誌的怒斥讓王若水有些羞愧,忍不住端起茶想抿一口,卻被衛遠誌直接伸手打掉,“你不配喝老夫的茶!”
茶盞落在地上,摔出清脆的聲音,也像是摔碎了王若水感情的枷鎖,他當即麵露慍怒,“我身為大夏臣子,效忠陛下難道還有錯?倒是你,隻想著結黨營私,連臣子的本分都弄不明白,還在這兒強詞奪理!”
“陛下?”衛遠誌冷笑一聲,“你也是一部尚書,難道看不明白這當中的問題?先帝身體康健,為人更是深謀遠慮,他離宮離京,去往軍營,能沒有防備?秦思朝和那個老人,就算是有萬夫不當之勇,英國公那兒可是有三萬大軍,還有黑冰台最精銳的黑騎!這兩人怎麼可能得手?陛下一死,太子便迫不及待地靈前繼位,而素來與太子不睦的英國公居然是太子上位的最大幫手,這還不能說明問題?這些消息,你一個禮部尚書能不知道?”
他鄙夷地看著王若水,“不要在老夫麵前說你那些冠冕堂皇的屁話,你醉心功名,要做小人便自去做,自欺欺人也好,良心泯滅也罷,那都是你的選擇,不要在這兒汙了老夫的耳朵!”
王若水被罵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強撐道:“衛大人,莫要冥頑不靈,不論事實如何,陛下登基大局已定!大義在手,軍權在手,不可能還有變故!德妃已經沒了!他夏景昀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了天!識時務者為俊傑!你不為你自己考慮,也要為你家人考慮!”
麵對曾經“戰友”的利誘和威逼,衛遠誌冷哼一聲,“公道自在人心,老夫一生行事,或有鑽營,或有交易,但從來無愧良心,快滾吧!多看你一眼,老夫都覺得惡心!”
王若水恨恨地一甩袖子,“衛遠誌,你會後悔的!”
傍晚,衛遠誌坐在飯廳之中,和老妻兒子一道,吃著晚飯。
身為執掌天下錢糧賦稅的戶部尚書,飯桌上竟隻擺著簡樸的四菜一湯。
正吃著,外麵忽然響起一陣喧鬨,一隊黑冰台的灰衣老鼠衝了進來,為首的黑衣人開口道:“衛大人,跟我們走一趟吧。”
衛遠誌扭頭看了他一眼,平靜道:“等我把這碗飯吃完。”
許是這等淡然的態度震懾住了黑衣人,對方竟也沒有阻攔,就這麼默默站在門外,看著衛遠誌慢條斯理地吃著飯。
他放下碗,朝著老妻和兒子笑了笑,“今日胃口不錯,本來想再添一碗飯的,想想還是算了。記住我剛交待你們的話,不要試圖救我,沒用的。”
說完,他便起身,看著黑衣人,“走吧。”
黑冰台的探子們,竟不由自主地讓開一條道路。
新君登基第一日,昔日德妃麾下地位最高的重臣,戶部尚書衛遠誌,因禮部尚書王若水的舉報,下獄論罪!——
砰!
一盆涼水當頭潑下,遍體鱗傷,須發花白的老人虛弱地睜開眼睛。
“義父,怎麼樣?想好了嗎?”
宮中的刑獄中,一個年輕太監看著高益,冷冷道。
高益沙啞道:“我真的不知道靳忠和娘娘去了哪兒。”
“甘霖涼!還真他娘的是個硬骨頭!”
年輕太監罵了一句,這是自己投靠董公公的第一個考驗,若是不能拿出令董公公滿意的表現,自己的榮華富貴豈不是泡湯了!
他麵露陰狠,上前道:“義父啊,我知道你這輩子一直就後悔自己進了宮,也一直希望有人能把你當個爺們看,你也常常教導我們,身子不是爺們了,但心得是爺們。我再給你一個時辰考慮,一個時辰之後,你若還是不說,我就跟董公公請示,把你扒光了綁在木架子上,讓城裡的人都看看,以前不可一世,連親王郡王都要給麵子的堂堂大內總管,袍子下麵,是那副德行!你也會成為幾百年來,第一個赤身遊街的太監,你不是想名留青史嘛,這絕對的名留青史啊!”
高益猛地抬起頭,眼神之中,有著難以遏製的憤怒,又帶著徹骨的悲傷。
“不過,隻要你老實招了,這事兒就辦不了,孩兒還會給董公公請示一番,讓你好好出宮養老,收幾個真正帶把的義子,給你傳下高家香火,安度晚年。你好好想想,要怎麼選啊!”
高益沉默了片刻,沙啞地開口道:“我說了,我不知道。”
“老東西!你真是找死!”
年輕太監怒罵一句,順手抓起一旁炭盆裡的三角烙鐵,按在了高益的身上。
一聲淒厲的慘嚎,登時響徹在這個不大的刑訊房中。
——
與此同時,距離中京城一百多裡之外的蓮城郡外,一艘在水上漂泊了多日的船終於緩緩靠在碼頭。
兩個男子從船上下來,接著便消失在傍晚的暮色中。
不多時,便租了兩輛馬車飛馳而來。
稍作喬裝的夏景昀混在隊伍中,跟在秦璃和蘇炎炎身後,一行人仿佛是兩個富家千金結伴出遊一般下了船,直接進了馬車。
而後馬車駛入城中,一行人來到一處客棧中化名安頓下來。
稍稍休息片刻,蘇炎炎和秦璃走入夏景昀的房中,看著攤開筆墨在紙上胡亂勾畫著,眉頭緊鎖的夏景昀,蘇炎炎柔聲開口道:“你還是在擔心京城?”
夏景昀嗯了一聲,“這幾日在船上稍得了些空閒,我將龍首州的情況複盤了一遍,越想越不對勁。蕭鳳山封鎖派兵將我困住,看似名正言順,同時也有點神來之筆的意思,但卻是一手完全多餘的招數,他不在龍首州,我也拿他沒辦法,他隻要握住軍權,我也始終邁不過難關。我覺得他肯定是有什麼彆的用意我沒想到。”
秦璃道:“有沒有可能,他單純就是怕你添亂?”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我能添什麼亂?”
夏景昀看著他們,“英國公帶著朝廷三萬大軍過來,蕭鳳山能怎麼應對?按照我們沿途收到的情報來看,蕭鳳山被英國公略施小計便給抓了,你覺得這正常嗎?這是一個能夠讓陛下頭疼了好幾年的人,一個譽滿天下的梟雄人物該有的表現嗎?”
秦璃搖頭道:“但是英國公支持臨江郡王,蕭鳳山支持太子,這兩個水火不容,他們還能勾結到一起嗎?”
夏景昀點了點頭,“起初我也這麼覺得,但這幾天仔細想了想,還真的有可能!”
他看著驚訝的二女,“比如說,如果眼下我們確定陛下真的已經完全準備將太子之位給臨江郡王,隻要這事兒成了我們和太子都是必死,拋開道德,難道我們和太子之間沒有合作的基礎嗎?恰恰相反,我們幾乎必然會合作,因為聯手先把臨江郡王扳倒成了我們唯一的出路。”
蘇炎炎思考了一陣之後搖頭,“但是,陛下現在並沒有表露出絕對的傾向,要將位置傳給膠東郡王。他們不至於如此行事。”
“若是有人有辦法讓英國公相信呢?畢竟他一個武夫,腦子的確不是那麼夠用。”
秦璃和蘇炎炎想反駁,對視一眼,卻發現無言以對。
最後還是秦璃問,“英國公雖然腦子比起你們不夠用,但也不是傻子,誰有這個本事能讓英國公相信呢?”
“這就不是我憑空能猜的了。”夏景昀放下筆,“我前幾日就讓人快馬回去傳信,左右還是提醒一下阿姊和陛下,也不知道信送到沒有。隻要陛下不出事,這天就翻不過來,我們就有的是回轉的餘地。”
秦璃輕聲道:“我已經讓人拿著腰牌裝作秦家的下人去打探消息去了,這兒距離京城不遠,想必很快就能有結果了。”
話音剛落,外麵便有一陣匆忙的腳步聲響起。
敲門聲急促,讓房中三人都忍不住心頭一驚。
而等來人報完信,一男二女儘皆如遭雷擊,傻在原地。
“公子,二位小姐,剛剛得到的消息,陛下昨夜在軍中遇刺駕崩,太子靈前繼位,今早召見群臣,改元太初!”
今天這章不好拆分,就合二為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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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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