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頭去買了幾個燒餅,繞了一大圈,回到鄭屠戶家附近。
她蹲在不起眼的角落裡啃餅子,等鄭屠戶回家。
等啊等,一直等到深夜,鄭屠戶都沒回來。
豬肉鋪的夥計王小六急得團團轉,卻還要看家,隻能在門口打轉。
到了三更天,打更人敲梆子的聲音傳入宋大頭耳中。
宋大頭從小憩中驚醒,揉揉耳朵,拍了拍腦袋。
“什麼亂七八糟的夢?夢裡居然有那麼多好吃的,那是我能吃到的?”
宋大頭擦擦嘴角口水,掏出燒餅,一邊啃燒餅,一邊嘀咕:“什麼肉夾饃、旋風土豆、黑胡椒大肉塊烤腸、螺螄粉、榴蓮、椰子汁……我也沒吃過那些東西,怎麼就夢到了呢?”
宋大頭的燒餅吃完,肚子飽了,可嘴巴沒有飽。
她擦掉嘴角的口水,感慨萬千。
“難道那些喇嘛說的對,人真有前世?我夢到的是前世吃過的東西?”
宋大頭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都沒等到鄭屠戶回來。
她往春風樓走,路上買了點鬆子糖,正琢磨怎麼解釋自己的夜不歸宿,就見一群人朝一個方向走。
宋大頭拉住一人問:“這是怎麼了?”
那人急急道:“問斬呢!明月樓的暹羅來的花魁殺了人,現在就要問斬呢!”
宋大頭仰頭看天。
這是早上啊,怎麼就要問斬?和戲詞裡說的不一樣,不是中午問斬嗎?
昨天抓的,今天早上就要殺?
這麼快的嗎?
宋大頭跟隨人流往前走,到了地方,她試圖憑借年齡和身高優勢擠進去,沒成功。
最後爬上樹,才算是看清了。
明月樓的花魁雲娘和老鴇,被五花大綁,按在有凹槽木樁上。兩人頭發亂糟糟,衣服臟兮兮,像是在地裡打了幾十個滾。
兩個劊子手一左一右分彆站立,手裡握著鋥光瓦亮的刀,隻等身後高坐的監斬官下令。
宋大頭認出,那監斬官正是縣尉大人。
“斬!”
一聲令下,兩把刀動了。
手起刀落,血濺十步,兩顆頭顱滾落。
宋大頭呆住,她咬緊牙關,嘴裡含著的鬆子糖是棱角分明,上顎壓在棱角上,有些疼,格外難受。
那個神似小羊羔節節高的雲娘,死了。
宋大頭恍惚覺得,有血濺到她臉上,血腥味充斥在鼻腔。
她摸了摸臉,隻有汗水,沒有血腥。
宋大頭跳下樹,小跑著離開。
路過鄭屠戶家,宋大頭看到兩個衙役手持水火棍站在門口,看著格外威風。
鄭屠戶從家裡走出來,整個人和昨天比起來憔悴許多,背脊佝僂,臉上有傷,身體在打顫。
鄭屠戶將一個布包塞給為首的衙役,對方掂了掂重量,嘟囔了幾句,這才離開。
宋大頭走到鄭屠戶身邊。
鄭屠戶抬手,蒲扇大的手掌落在宋大頭腦袋上。
“你來乾活啊?今天沒活乾。我要搬去鄉下了,以後這鋪子不開了。你莫要跑空。”
說完這句話,鄭屠戶收回手,扭頭往家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