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鳶回府那日,天降大雪。
先前的太監宣完旨後最後一句話是,“未央公主並蕩王世子到!”
十八歲的未央公主一襲素縞,踏著半尺深的積雪走進靈堂。她身後跟著駙馬元常陳,這位親王世子麵色蒼白,腰間玉帶上懸著的金魚袋在雪光中格外刺目。
“碧水姐。”溫鳶跪在靈前,指尖撫過棺木上那幅小像。畫中人的眉眼依舊溫婉,隻是嘴角那抹笑意,如今看來竟像是含著無儘悲涼。
元常陳輕咳一聲:“小鳶,禮部的人還在外麵候著。”
“讓他們等著。”溫鳶頭也不回,“吳管家,為什麼還沒下葬。”
“我在等小姐回來做主。”吳澤跪伏在地,額頭抵著冰冷的青磚,“夫人生前最掛念的就是小姐。”
溫鳶的手指突然收緊,指甲在棺木上劃出幾道細痕。她轉身時,孝服下擺掃過香案,帶起一陣細小的香灰。
“傳我命令。”她的聲音很輕,卻讓整個靈堂為之一靜,“即刻下葬。”
元常陳皺眉:“小鳶,按製應當停靈七日。”
“我說,現在。”溫鳶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倒出兩枚碧玉耳墜,“這是碧水姐最愛的首飾,我要親手為她戴上。”
當棺蓋緩緩開啟時,一陣寒風卷著雪花灌入靈堂。溫鳶俯身為碧水戴上耳墜。
棺中的碧水麵目祥和,隻是臉色蒼白,好像隻是偶感風寒睡著了一般,全然不像已經逝去。隻是溫鳶瞧得仔細,碧水胸口處依舊有著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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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頭望了一眼,知畫向著她點點頭,溫鳶知道碧水的貼身侍女想向她傳達什麼。
“禮部的人聽著。”她直起身,聲音陡然轉冷,“今日之事若有人敢傳半句閒話——”鎏金護甲輕輕劃過元常陳腰間的金魚袋,“我讓他在詔獄裡過完這一整年。”
下葬時,北方的天空突然炸開一朵煙花。溫鳶望著那轉瞬即逝的光亮,忽然想起很小的時候,還是隆武年間的上元節,碧水抱著小時候的她在庭院裡看煙花的場景。
一晃十多年過去了,那個人對自己來說像是什麼呢,像姐姐,像叔母,還是像娘呢?
她也說不好,可能都有吧。
她從沒見過自己的娘,小的時候聽叔叔說娘在生自己的時候難產死了。她追著問自己的叔叔,什麼是難產,娘親為什麼會死。
“小鳶,來。”記憶中碧水總是這樣喚她。那時她才六歲,跌跌撞撞地跑過去,被碧水一把抱起。碧水身上有好聞的沉水香,和叔叔身上的鐵鏽味完全不同。
“碧水姐,為什麼我沒有娘親?”小溫鳶仰著臉問。
碧水的手頓了頓,“因為小鳶是大孩子了,所以小鳶的娘親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等到有一天小鳶長得再大些,小鳶的娘親就會回來了。”
“那娘親是個怎麼樣的人呢?”小溫鳶的眼神太熱烈了,好像包含著一汪春水,和她叔叔的眼睛如出一轍。
儘管碧水並沒有見過她的娘親,但是她沒法折了眼前小姑娘的意,其實也隻是十二三歲少女的碧水笑著說道,“鳶兒的娘親啊,是世上最溫柔的人。”
“比碧水姐還溫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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