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州城的春雨淅淅瀝瀝下了三日,青石板路上積了一層薄薄的水窪。左梁披著蓑衣穿過校場,受傷的右臂在潮濕天氣裡隱隱作痛。小七跟在他身後,懷裡抱著剛謄抄完的軍械冊子,小心翼翼地避開水坑。
"都尉,這冊子上怎麼少了三頁?"小七突然停住腳步。
左梁猛地轉身,蓑衣上的雨水甩出一道弧線:"哪三頁?"
"戊字庫的箭矢記錄,正好是去年臘月..."小七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他看見左梁的臉色變得煞白。
校場東側的聽雨閣裡,溫鳶正在煮茶。炭火上的鐵壺咕嘟作響,水汽模糊了她的麵容。元常陳盤腿坐在對麵,手裡把玩著那根纏金絲。
"常陳,你看這根金絲的纏法。"溫鳶將茶杯推到他麵前,"是不是和玉叔箭囊上的紋路很像?"
元常陳的手指一頓。
"小鳶你是懷疑..."
"我不懷疑玉叔。"溫鳶打斷他,茶湯在杯中蕩起漣漪,"但有人想讓我們懷疑。"
突然,閣門被猛地推開。左梁渾身濕透地站在門口,右手不受控製地顫抖著:"溫侯...溫侯去了軍械庫!"
戊字庫是雅安軍械庫最深處的一個石室,常年由溫北君親兵把守。當元常陳和溫鳶趕到時,庫門大敞,地上散落著幾支火把。溫北君背對著門口,麵前是一排空蕩蕩的箭架。
"少了二十七支狼頭箭。"溫北君的聲音在石室裡回蕩,"都是去年臘月新造的。"
玉琅子從陰影處走出,手裡捧著一個鐵匣:"庫吏死了。在他的住處找到了這個。"
鐵匣裡是一塊殘缺的羊皮,上麵用血畫著奇怪的符號——一個蓮花纏繞著刀劍的圖案。
"血蓮令..."溫鳶倒吸一口冷氣,"南州叛軍的聯絡暗號。"南州叛軍剛剛才被玉琅子鎮壓下去不久,要說還有餘孽也不足為奇。
元常陳接過羊皮,指尖傳來黏膩的觸感。這血還沒完全乾透,最多不過兩個時辰。他突然想起什麼,猛地抬頭:"左梁呢?"
仿佛回應他的疑問,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鐘聲——那是城西糧倉遇襲的警報!
城西的天空被火光染紅。元常陳等人趕到時,左梁正指揮士兵搶救糧草。他的右臂傷口崩裂,鮮血順著手臂滴在雪地上,融出一個個小坑。
"有人縱火!"左梁咬牙道,"我們抓到三個,服毒自儘了。"
溫北君蹲下身,檢查其中一具屍體。他掰開死者的嘴,從舌下取出一枚小小的銅錢——銅錢上刻著蓮花紋。
"南州銅錢?"溫鳶疑惑道。
"不。"玉琅子麵色凝重,"這是南州叛軍自己造的銅錢。"
"常陳!"溫鳶突然拉住元常陳的袖子,"你看那邊!"
糧倉後的陰影裡,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是那個叫小七的少年!他懷裡似乎抱著什麼東西,正鬼鬼祟祟地往城牆方向溜去。
眾人追到城牆下時,小七已經爬上了箭樓。夜風吹起他寬大的軍服,露出腰間綁著的一排竹管。
"小七!"左梁大喊,"你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