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府的後院新栽了幾株海棠。吳澤站在廊下,看著弟弟吳懷踮腳給花株綁支架。十歲的男孩動作笨拙卻認真,細繩在指間繞來繞去,最後打了個死結。
"哥,這樣行嗎?"吳懷仰起臉,鼻尖沾著泥點。
吳澤蹲下身,用袖子擦了擦弟弟的臉:"要留些餘地,不然會勒斷枝子。"他解開繩結,示範著繞了個活扣,"就像這樣,給花留點生長的空當。"
吳懷似懂非懂地點頭。他們兄弟來溫府也已經很久了,這個曾經夏國最小的王子也已經忘記了自己尊貴的身份,習慣了這種生活,在南州學宮進學。
"吳管家。"門房小跑過來,"徐將軍到訪。"
吳澤整了整衣襟。徐榮如今是禁軍統領,卻總愛穿便服來訪。轉過影壁,果然看見那個瘦削的身影正在前院踱步,腰間懸著把古樸的橫刀。
"徐公子。"吳澤行禮,"王爺去學宮接小姐了,要晚些才回。"
徐榮擺擺手:"我不是來找先生的。"他從懷中取出個錦囊,"聽說吳懷生辰將至,這是衛子歇托我帶的。"
錦囊裡是把小木劍,劍柄刻著"懷"字。吳澤認得這手藝——衛子歇雖已官至兵部侍郎,卻仍保持著親手做木器的習慣。
"衛公主有心了。"吳澤將錦囊收好,"他的傷可好些了?"
徐榮搖頭:"陰雨天還是疼。"他忽然壓低聲音,"北邊有消息,元孝文殘部在漢國邊境活動。衛子歇擔心他們會對溫府不利。"
正說著,吳懷蹦蹦跳跳跑來,看見木劍歡呼一聲。徐榮蹲下身,親自為他係在腰間:"記住,劍是用來守護的,不是傷人的。"
男孩重重點頭,突然指著徐榮的刀:"那徐大哥的刀呢?"
徐榮大笑,拍了拍刀鞘:"這是老夥計了。當年在黑水河..."話音戛然而止,他看了眼吳澤,"總之,等你長大了就明白。"
衛子歇的傷是在黑水河落下的,繼眉間在白狼山落下的傷疤之後,又在黑水河落下了傷疤。此刻他正倚在兵部衙門的窗邊,望著雨中朦朧的宮牆。案上的密報已被雨水打濕一角,隱約可見"元氏刺客"等字眼。
"大人。"親兵輕聲提醒,"該換藥了。"
衛子歇擺擺手:"不急。"他指向地圖上漢國邊境的一個紅點,"派去北境的探子有回信嗎?"
親兵搖頭:"自三日前斷了聯係。"
雨越下越大。衛子歇突然抓起拐杖:"備轎,去溫府。"
轎子剛過永和坊,就被一隊人馬攔住。領頭的是個錦衣少年,腰間玉帶彰顯著宗室身份。
"衛大人這是要去哪啊?"少年笑得意味深長,"雨天路滑,小心舊傷。"
衛子歇眯起眼睛——這是元孝文的侄子元玨,去年才從漢國回來,因為與元常陳素來交好,得封郡王。他不動聲色地拱手:"多謝郡王關心,下官去給虞王殿下送軍報。"
元玨的笑容僵了僵:"虞王...近來可好?"
"托陛下洪福,一切安好。"衛子歇故意提高聲音,"倒是郡王,聽說漢國近來不太平?"
雨幕中,元玨的臉色變得煞白。
溫府的書房亮著燈。溫北君正在看衛子歇帶來的密報,燭火將他的側臉映得忽明忽暗。
"元孝文在漢國重組了影衛?"他放下絹帛,"消息可靠嗎?"
衛子歇點頭:"徐榮的探子親眼所見。他們訓練死士,專學用毒。"
“他竟然沒死。”溫北君皺著眉頭,他本以為元孝文應該三年前就死在了黑水河畔,他確實生擒了元孝文,但是他總感覺有什麼不對,元孝文那樣驕傲的一個人,居然在他麵前失去了理智。
窗外傳來細微的響動。溫北君突然抬手,一枚銅錢破窗而出。院中傳來悶哼,接著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吳澤帶著護衛衝出去,很快押回個黑衣人。掀開麵巾,竟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誰派你來的?"溫北君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