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次。"溫北君笑了笑,蒼白的臉上浮現出病態的紅暈,"就當是...送行酒。"
酒液入喉,灼燒般的痛感從咽喉蔓延到胸腔。溫北君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目光已恢複清明。他提筆在帛書末尾添上一行小字:"魏國虞王溫北君,願以性命擔保此約。"
筆鋒在"命"字上重重一頓,墨跡暈開如綻放的血花。
臘月二十三,小年夜。雅安城外的驛亭裡,淩基正在烤火。他解下狐裘大氅,露出裡麵繡著麒麟紋的官服。他特意沒有穿蟒袍,代表著他隻是齊國的使節。炭盆裡的銀骨炭劈啪作響,映得他眉間的金箔花鈿閃閃發亮。
"虞王到——"
隨著侍衛的通傳,溫北君裹著素白狐裘出現在門口。他的臉色比外麵的雪還要白,唯有唇上一抹朱砂色格外醒目。
"殿下久等了。"他微微頷首,聲音輕得像是隨時會消散在風雪中。
淩基起身行禮,目光在溫北君腰間懸著的藥囊上停留片刻:"王爺抱恙在身還親自前來,實在..."
"事關兩國百姓性命,不敢輕忽。"溫北君在案前跪坐,從袖中取出那份帛書,"請殿下過目。"
淩基展開帛書,當看到末尾那行朱批時,瞳孔驟然收縮:"王爺這是...?"
"十年。"溫北君望向窗外的飛雪,"用我一條命,換十年太平。殿下覺得,這筆買賣可還劃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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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突然劇烈搖晃,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牆上,如同兩隻對峙的猛獸。
銅雀台內殿的燭火在寒風中搖曳,將兩人的身影投在繪有山河圖的屏風上。衛子歇跪坐在青玉案前,青霜劍橫放膝上,劍穗上那個歪歪扭扭的平安結在燭光下泛著溫暖的光暈。他緊鎖的眉頭下,一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睛直視著對麵之人。
"先生,"他的聲音低沉如古井深潭,"齊國當真會守這十年之約?"
溫北君抬眸,那雙如墨玉般溫潤的眼睛裡映著跳動的燭火。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青瓷茶盞,茶湯早已涼透,水麵倒映著他蒼白如紙的麵容。
"子歇在擔心什麼?"他的聲音輕若飛絮,卻字字千鈞。
衛子歇的指節不自覺地收緊,青筋在手背上蜿蜒如虯龍:"五年前,淩丕在漳水之盟後,轉身就血洗了邊境三城。"他的聲音裡壓抑著滔天怒火,"那些百姓的屍骨,至今還在漳水岸邊堆積如山。"
溫北君的目光越過窗欞,望向北方蒼茫的夜空。一陣寒風卷著雪花穿過殿門,吹動他鬢邊幾縷霜白的發絲。
"淩丕已化作一抔黃土,"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如今的齊國,淩蕤和他的叔叔淩基的天下。"
衛子歇猛地抬頭,眼中寒光乍現:"可淩基身上流著和他兄長一樣的血!"
溫北君忽然笑了,那笑意如冰麵上的月光,清冷而遙遠:"你看這天下,"他抬手輕點案上輿圖,"齊國連年征戰,國庫空虛得連軍餉都發不出;百姓易子而食的慘劇,在臨淄街頭日日上演。"他的指尖停在齊魏邊境,"淩基再狂妄,也不敢在此時再啟戰端。"
“可是先生——”
"子歇,"溫北君打斷他,聲音輕得像一片落雪,卻重若千鈞,"十年光陰,足夠魏國休養生息,也足夠..."他的目光柔和下來,"足夠瑾潼長大成人了。"
衛子歇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最終重重叩首,額頭抵在冰冷的青玉磚上:"學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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