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疾步走到辦公桌前，抓起那部紅色保密電話，指尖因力道過猛而泛白，迅速撥通一個爛熟於心的省城號碼。
電話接通刹那，他再也無法維持市委領導的鎮定，用近乎哀求的語氣，對著話筒急促嘶吼。
“劉生，出大事了！呂州出大事了！”
“祁同偉那個瘋子，已經抓了王強，全都讓你給料中了！”
“你趕緊跟你爸說一聲，必須馬上派人下來，成立省裡的聯合調查組，把案子從他手裡接過去！快！”
“再晚一步，我們都得完蛋！”
省裡的刀，比預想中來得更快，更鋒利。
劉立那通電話打出去不到一周，一份蓋著省委、省政府、省紀委三方大印的紅頭文件，便以不容置疑的姿態，送至祁同偉辦公桌。
文件標題冗長而正式：“關於成立呂州市g108國道沿線綜合治理問題聯合調查組的通知”。
祁同偉目光平靜地掠過文件，指尖在光滑的紙麵輕滑，最終停留在調查組名單上。
組長，省檢察院副檢察長，陳岩石。祁同偉嘴角，勾勒出不易察覺的弧度。老對手了。
讓他來當這把刺向自己的刀，倒也算合適。隻是不知，這把磨得鋥亮的老刀，是否足夠堅硬，會不會在呂州這塊硬骨頭上……崩斷刀刃。
他的視線繼續下移，副組長是省公安廳和省檢察院的兩位副廳級乾部，皆在意料之中。
然而，組員名單末尾的一個名字，讓祁同偉目光微頓。
侯亮平。
祁同偉將文件輕放到桌上，身體向後靠入寬大座椅，麵色平靜，目光卻深邃如海。
漢東大學政法係的師弟，高育良老師最得意的門生。將他安插在此，是想借他那股不管不顧、一往無前的愣勁兒來衝鋒陷陣嗎？
劉立背後之人，看來也已黔驢技窮。
可惜了，一把利槍，卻被當成探路的石子，隨手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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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刻，桌上紅色電話急促響起。是市長林增益。
“同偉，文件收到了？”林增益的聲音透著凝重。
“剛收到，林市長。”祁同偉語氣平穩。
“對方來勢洶洶，三堂會審，這是要把案子辦成鐵案，更要把你釘死在呂州啊！”
電話那頭，林增益的擔憂幾乎要滿溢而出。
“我明白。”祁同偉語氣從容，“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林增益沉默片刻，被祁同偉的鎮定所影響，隨即沉聲說：“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記住，程序上絕不能出任何問題！你那邊頂住，省裡，我來替你周旋！”
掛斷電話不久，另一部保密電話也響了。這次是田國富。
作為呂州第一人，他的聲音比林增益更低沉，也更銳利。
“同偉，劉立在省裡活動得很厲害。這次的調查組，名為調查國道問題，實則劍鋒直指你！”
祁同偉握著聽筒，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低笑。
“田書記，”他聲音裡帶著冰冷的嘲弄，“他這是怕了。”
“對，他怕了，所以會更瘋狂！”田國富聲音斬釘截鐵。
“你抓了王強，隻是把蛇打出了洞。現在，這條被你驚動的毒蛇，正要回頭噬主。”
“你要做的，不是躲閃，而是準備好更粗的棍子，等它回頭時，一擊斃命！”
“需要什麼支持，直接跟我開口！”
“嘟……”
電話掛斷，辦公室重歸寂靜。
祁同偉起身，走向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華燈初上的呂州，車水馬龍。
他嘴角，終於揚起一抹真正意義上的笑容，那笑容裡，是冰冷的戰意。
“呂州的天，看來是要徹底變一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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