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亮平摩拳擦掌,準備在呂州大乾一場。
他以為自己麵對的,將是一場與祁同偉的正麵交鋒。
一場驚心動魄的攻堅戰。
然而,現實給了他一盆冰水,從頭頂澆到腳底,涼得他靈魂都在打顫。
專案組的日子,平靜得讓人心慌。
那個被視為核心突破口的劉立,此刻正被關押在駐地的一間獨立房間裡。
其待遇,好得令人發指。
一日三餐,四菜一湯,葷素均衡,專人準時送到門口。
飯後甚至有新鮮水果和當天的《漢東日報》。
除了人身自由受限,這簡直就是在五星級酒店療養。
祁同偉每天會進去一趟,短則十分鐘,長則半小時。
侯亮平豎起耳朵偷聽過數次,裡麵傳出的聲音讓他匪夷所思。
他們在聊天氣。
聊呂州的風土人情。
甚至聊起了最近的意甲聯賽,為了一個點球判罰爭得麵紅耳赤。
沒有審訊。
沒有交鋒。
沒有一絲一毫辦案該有的緊張氣氛。
這叫辦案?
這分明是在伺候祖宗!
侯亮平徹底懵了,一股無名火在胸中亂竄,燒得他五臟六腑都疼。
他想不通,祁同偉費儘心機,頂著得罪劉和光的巨大壓力把人弄進來,難道就是為了請他來度假?
他幾次三番想找祁同偉問個究竟。
可祁同偉永遠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整日埋首於從呂州各部門調來的浩瀚卷宗之中,仿佛劉立這個人根本不存在。
侯亮平感覺自己像一記蓄滿力量的重拳,狠狠打在了棉花上。
有力,卻無處可使。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找了個無人注意的角落,侯亮平用私人手機,撥通了陳岩石的電話。
“陳檢,情況很不對勁。”
電話那頭,陳岩石的聲音立刻嚴肅起來。
“怎麼了?”
“祁同偉……他根本就沒審劉立!他把人當菩薩一樣供著!”
侯亮平壓著嗓子,將此處的詭異情況全盤托出。
“什麼?!”
陳岩石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驚愕與震怒。
“胡鬨!這簡直是胡鬨!”
侯亮平甚至能想象到,電話那頭的老人正氣得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吹胡子瞪眼。
掛斷電話,他心中稍定。
他已經儘到了自己的責任,把這個燙手山芋重新拋了出去。
接下來,就看省院那邊的壓力,能不能逼得祁同偉有所動作了。
幾天後,一個意料之中的電話打了進來。
是劉生的。
電話裡,劉生說他派了個信得過的人來呂州辦點事,想請侯亮平吃個飯,當麵聊聊。
侯亮平心中一動,掛了電話,立刻走向祁同偉的辦公室。
“祁廳,我有個朋友來呂州了,說是有點急事,想跟我見個麵。”
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隨意且自然。
祁同偉緩緩從堆積如山的卷宗裡抬起頭,眼神平靜無波,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
“朋友?這個時候?”
“嗯,一個發小,正好路過。”侯亮平換了個更安全的說辭,心臟卻不爭氣地加速跳動。
祁同偉盯著他看了足足三秒。
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皮肉,直抵他內心深處的算計。
就在侯亮平後背開始微微發麻時,祁同偉極其痛快地點了點頭。
“行,沒問題。”
“不過,現在是特殊時期,有紀律,不能出去。”
祁同偉補充道:“讓他過來吧,就在駐地裡見。我給你安排一間會客室,就在劉立隔壁那間。”
侯亮平心中狂喜,臉上卻不動聲色。
隔壁?
這簡直是天賜良機!
祁同偉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又淡淡地加了一句。
“亮平,你是專案組的同誌,什麼話該說,什麼人不該見,規矩你都懂。尤其不能讓他接觸劉立。”
“我懂,我懂!謝謝祁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