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亦宏心滿意足地走了。
他帶走了喧囂,卻將一股無形的硝煙與血氣,死死地釘在了這間小小的審訊室裡。
老周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發出一聲乾澀的輕響。
五個國際殺手。
四死一活。
這幾個字,像一顆顆滾燙的彈頭,在他腦子裡瘋狂彈跳,撞得他太陽穴嗡嗡作響。
後怕,是極致的後怕。
若是沒有祁同偉的提前布局,此刻這間屋子,早已被鮮血浸透。
而他自己,最好的下場,不過是淪為人質。
想到這裡,他望向陳勤財的眼神,第一次帶上了一絲真正的、不加掩飾的寒意。
這個一向以老好人麵目示人的老警察,緩緩伸手,不輕不重地扭動了桌上的台燈旋鈕。
嗡。
燈光陡然熾烈,光柱如劍,瞬間將陳勤財整個人釘在椅子上。
可即便如此,也未能將他從那片死寂的深淵中喚醒分毫。
陳勤財呆呆地坐著,像一尊被抽走了魂魄的泥塑。
他的目光,從門口,緩緩移回,最終死死定格在那個重新落座的男人身上。
祁同偉拉開椅子的動作很慢。
放回茶杯的動作很輕。
每一個動作,都帶著一種從容不迫的韻律感。
但在陳勤財眼中,這分明是一場宣告他最終命運的、冰冷至極的儀式。
希望?
幾分鐘前還讓他熱血沸騰的詞語,此刻成了一個印在他臉上的、最響亮的耳光。
那不是希望的號角。
那是催命的槍響。
祁同偉端起那杯早已涼透的茶,抿了一口,像是在潤濕接下來要宣判的詞句。
他沒有看陳勤財,目光仿佛落在虛空的某一點。
“說吧。”
聲音很平淡,沒有溫度,像是在問,今天天氣怎麼樣。
“現在,沒人救得了你了。”
陳勤財的身子猛地一顫,嘴唇劇烈地哆嗦,肌肉失控,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祁同偉的指尖,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
篤。
篤。
每一次敲擊,都精準地砸在陳勤財的心跳上。
“五個殺手,不是來救你的。”
祁同偉終於看向他,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水。
“是來滅口的。”
這句話,如同一根燒紅的冰錐,瞬間釘穿了陳勤財的五臟六腑!
老周手裡的筆“啪”地一聲掉在桌上,他難以置信地看向祁同偉。
陳勤財的瞳孔,驟然收縮成一個漆黑的針尖!
他看著眼前這個平靜到可怕的男人,忽然,笑了。
那笑聲嘶啞、乾澀,像是破風箱裡扯出的怪調,充滿了荒誕的悲涼。
“嗬嗬……嗬嗬嗬嗬……”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
他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混著臉上的血汙,狼狽不堪。
“大人物鬥法……我們就是棋子……哈哈,我的好大哥劉生,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是殺我滅口!”
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祁同偉,聲音裡帶著一種怨毒的哭腔。
“我爸當年還救過你!祁同偉!你就是這麼報答我們陳家的?!”
祁同偉敲擊桌麵的手指,停住了。
他微微蹙眉,似乎對這個說法有些意外,但隨即恢複了平靜。
他與老周對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