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空氣,仿佛在祁同偉掛斷電話的那一刻,徹底凝固了。
死寂。
壓抑。
癱軟在地的侯亮平,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一個破舊的風箱,發出“嗬嗬”的聲響。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政治事件”、“省委領導”、“完了”這幾個字在瘋狂盤旋,像索命的梵音。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進。”
祁同偉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一名身材魁梧、麵容剛毅的中年男人推門而入,是祁同偉最信任的下屬,刑偵總隊的老將,周正。
老周一進門,就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半米多高的案卷材料,整整齊齊地碼在祁同偉的辦公桌一角。
而地上,竟然癱著一個人,渾身濕透,失魂落魄,像一條離了水的死魚。
仔細一看,居然是省檢察院那位風頭正勁的反貪局長,侯亮平!
老周瞳孔一縮,心頭巨震,但臉上不動聲色,隻是將目光投向了祁同偉,眼神裡充滿了詢問。
祁同偉沒有看他,隻是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桌上那堆山一樣的卷宗。
“老周,這些材料,我讓你提前準備,現在派上用場了。”
老周一愣,更加不解:“廳長,這……這是劉生案的全部證據鏈材料,您這是要?”
祁同偉的目光,終於從卷宗上抬起,平靜地看向老周,說出了一句讓這位老刑偵頭皮發麻的話。
“劉生,跑了。”
“什麼?!”
老周的聲音瞬間拔高八度,整個人如同被電流擊中,一股難以遏製的怒火從胸腔直衝天靈蓋!
他乾了二十多年刑偵,抓捕過的悍匪惡霸不計其數,最恨的就是這種讓犯人從眼皮子底下溜走的蠢事!
“誰乾的?!是哪個王八蛋把人給看丟了?!”
老周氣得滿臉漲紅,青筋暴起,下意識地就想拔槍。
這不僅是瀆職,更是對整個公安、檢察係統的巨大羞辱!
祁同偉沒有回答,隻是用下巴,朝地上爛泥一般的侯亮平,輕輕點了一下。
唰!
老周的目光,如兩道利劍,瞬間刺向侯亮平。
如果說之前是錯愕,那現在,就是火山爆發般的憤怒和鄙夷!
“你?!”
老周指著侯亮平,氣得手指都在發抖,“省檢察院的反貪局長,親手押送,還能把人給弄丟了?侯亮平,你是豬嗎!”
這聲怒吼,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侯亮平的心口。
他猛地一顫,羞恥、恐懼、悔恨……無數情緒瞬間將他淹沒,讓他連一絲辯解的力氣都沒有,隻能把頭埋得更深,恨不得立刻死去。
祁同偉對老周的暴怒置若罔聞,他的手指劃過卷宗的邊緣,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
“陳勤財的口供,隻能作為旁證,釘不死劉生。”
“從現在開始,這個案子,按照零口供的標準來辦。”
“所有證據必須形成完整閉環,做好隨時啟動跨境追逃的準備。”
祁同偉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道早已擬定好的命令,清晰、精準、不容置疑。
老周的怒火,瞬間被這股冷靜到可怕的氣場所澆滅。
他猛然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