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偉並未理會身後那兩尊石化的雕像。
他的目光,穿透塔台的弧形幕牆,追隨著那道撕裂烏雲的月光,看它重新為澳島的夜色鍍上一層銀霜。
一抹極淡的弧度在他唇角勾起,冰冷,且不帶人間煙火。
對講機被輕輕放回台麵,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
他的聲音隨之響起,音量不高,卻帶著一種鑽入骨髓的寒意,讓霍生與陳子安的耳膜陣陣刺痛。
“天,亮了。”
“那隻躲在陰溝裡的老鼠,也該見見光了。”
祁同偉這句輕描淡寫的話,卻成了死寂塔台大廳內唯一的敕令。
霍生與陳子安的呼吸依然停滯著,他們的大腦還被剛才人力逆轉天象的偉力衝擊得一片空白。
就在此時,一陣尖銳急促的通訊請求音,劃破了凝固的空氣。
一名年輕的管製員從座位上彈了起來,臉色慘白地望向霍生,握著通訊器的手都在抖。
“祁廳長!塔台……接到緊急起飛申請!”
“一架as365型直升機,申請緊急航線,目的地……港島!”
來了。
祁同偉緩緩轉過身,深邃的眼眸裡沒有半分意外,反而透出一絲獵人看到獵物入套的玩味。
他布下的這張天網,終於等到了那隻妄圖逃竄的耗子。
陳子安瞬間驚醒,厲聲喝道:“攔住它!不準起飛!”
那名管製員麵露絕望,聲音細若蚊蚋:“可是……對方聲稱,機上有一位參加晚宴的企業家突發惡疾,急需送往港島搶救!”
“我們用軍事演習的理由拖延,對方態度極其強硬,還……還搬出了總督府!”
總督府!
霍生的心臟狠狠一沉。
劉民的根,果然已經紮到了這個層麵。
強行攔截一架“救死扶傷”的救援飛機,一旦被輿論引爆,後果不堪設想。
就在霍生和陳子安額頭冷汗密布,感覺喉嚨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時,祁同偉那淡漠的聲音再度響起。
他甚至沒有走近控製台,隻是遠遠瞥了一眼雷達屏幕上那個倔強閃爍的光點。
“戲演得不錯。”
他伸出一根手指。
輕輕敲了敲身前的玻璃幕牆。
月光在他的指尖流淌,冰冷如水。
“問問對麵。”
“是哪位大人物,病得這麼巧?”
管製員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刻轉達了問詢。
幾秒後,他得到了回複,臉上的表情比見了鬼還要精彩。
“祁廳長……對方說,是張程工,張董。”
張程工!
這三個字像重錘一樣,狠狠砸在霍生與陳子安的心口!
港島的千億巨鱷,影響力輻射整個東南亞的頂級大亨!
若是他出了事,彆說總督府,恐怕整個亞洲的財經版麵都要地震!
這下,天塌了!
然而,祁同偉聽到這個名字,非但沒有一絲凝重,反而笑了。
那笑容極淺,卻帶著看穿一切的森然。
他摸出自己的私人手機,當著所有人的麵,不緊不慢地撥出一個號碼。
按下了免提。
死寂的塔台裡,電話接通的“嘟”聲,仿佛末日的鐘鳴。
下一秒,一道洪亮又帶著諂媚的聲音,從手機聽筒裡炸響,回蕩在每個人耳邊。
“祁哥!您老人家日理萬機,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有什麼事您儘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