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杜伯仲……”
祁同偉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卻讓一旁的高小琴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他等著棚戶區改造的政策落地,然後以‘合法地主’的身份,向政府索要一筆天文數字的拆遷補償款。”
“或者,等我們費儘心力把居民遷走,他就可以直接在這片騰出來的土地上,蓋起他的……‘生態度假村’。”
高小琴的調查報告裡,確實提到了天瀾置業內部一份從未公開的項目企劃。
一個極儘奢華的,建立在光明峰之上的高端度假村。
祁同偉笑了。
那笑容裡,沒有一絲溫度,隻有令人心頭發顫的森然。
他終於想通了。
他終於想通杜伯仲為何如此瘋狂,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他從林城趕走。
因為他擋的,是一條用無數家庭的血淚與絕望鋪就的,通往億萬財富的黃金大道!
“他們……”
祁同偉走到窗邊,目光穿透夜色,望向遠處光明峰那片死寂的黑暗,一字一句,仿佛在宣讀一份判決書。
“他們不是想要那些孩子的未來。”
“他們是想用窮人的骨頭,去蓋他們享樂的彆墅!”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
祁同偉的手掌,重重地拍在了冰冷的窗玻璃上。
厚實的鋼化玻璃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整個窗框都在震顫。
他眼中那最後一絲冷靜,在這一刻被焚燒殆儘,取而代之的,是足以毀滅一切的滔天怒火!
那是底線被踐踏的憤怒!
高小琴被這股駭人的氣勢震得心臟一縮,下意識後退了半步,連呼吸都忘了。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祁同偉。
如果說之前的他是一柄鋒芒畢露的利劍,那麼此刻的他,就是一座即將把天都燒穿的火山!
“杜伯仲……”
祁同偉緩緩轉過身,每個字都像淬了血的冰碴。
“他以為,這是在做生意?”
“不。”
“這是在刨我們林城人民的根!”
“這是在喝我們林城人民的血!”
祁同偉拿起桌上那部紅色的加密電話,沒有絲毫停頓,直接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幾乎是瞬間被接通。
他的聲音,已經恢複了那種特有的平靜,但平靜之下,是足以掀翻整座林城的驚濤駭浪。
“鐘書記,我是祁同偉。”
“我抓到了一條大魚,一條能把林城的天,都給捅個窟窿的大魚。”
“我需要紀委的同誌配合我。”
“我需要一把最鋒利的刀。”
“一把……能斬斷黑金,能見血封喉的刀!”
電話掛斷。
那一聲“我需要一把刀”,餘音未散,讓辦公室的空氣都泛著金屬的冷意。
高小琴注視著祁同偉。
他身上那股焚儘八荒的怒焰,已然無聲無息地收斂入體。
此刻的他,回歸了那種令人心悸的平靜,像一口吞噬了所有光線與聲音的深井。
但高小琴明白,井下,是直通地核的熔岩。
“小琴,周秘書。”
祁同偉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一直守在門外,心驚肉跳卻不敢踏入半步的市府秘書周書語,聞聲連忙推門而入。
她的視線第一時間就落在了那扇窗戶上,蛛網般的裂紋從一個清晰的掌印處蔓延開來,讓她心臟狠狠一抽。
“將我們手上所有關於天瀾置業和杜伯仲的資料,全部整理出來。”
祁同偉坐回椅上,指節在桌麵規律地輕叩。
叩、叩、叩。
每一下,都像死神的秒針,敲在周書語和高小琴的心尖。
“反擊,兵分三路。”
“第一,查地。”
“杜伯仲用皮包公司低價收購土地,程序上不可能乾淨。我要讓紀委的徐文菊同誌帶隊,把每一份合同,每一次轉賬,每一個簽名,都給我挖地三尺!”
“告訴她,我要的不是證據,是能把杜伯仲釘死在恥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的鐵證!”
“第二,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