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天一早,程豔冰便買了東西,跟沈毅去了江市的烈士陵園裡。
烈士陵園位於郊區,遠離喧囂的城市中心。因公殉職的人都葬在這裡。
程豔冰一身黑色素裝,紮著馬尾。
陵園在半山腰,兩人沿著水泥階梯一步一步向上走。
整個山都種滿了鬆樹。
上午,能依稀遇到來散步的人。
“你爸媽今天不來嗎?”沈毅打破沉默,聲音溫和,像是在試探。
程豔冰低頭看著腳下的台階,語氣平淡,“他們一般在家祭奠。第一年的時候,乾媽傷心過度暈倒了,第二年就沒再來。不過清明還是會來掃墓的。”
沈毅點點頭,沒再追問。他知道,程豔冰的乾媽——也就是孔振華的妻子,對失去孔利國這件事始終放不下來。那種痛,旁人無法感同身受。
程豔冰很熟練的找到了陵墓,到了墓碑前,她蹲下身,從包裡掏出一塊乾淨的毛巾,細細擦拭著碑麵。
碑上的字跡在陽光下清晰可見:“孔利國之墓”。
擦完後,程豔冰開始擺放祭品——幾盤水果、一疊紙錢,還有一小瓶酒。
點燃紙錢時,火苗躥起,灰白的煙霧嫋嫋升空,她的目光卻始終停在墓碑上,眼神空洞又複雜。
掏出毛巾,擦了擦墓碑,然後開始擺放祭品,燒紙錢。
沈毅站在一旁,雙手合十,對著墓碑拜了三下。
他在心裡默念:“孔兄弟,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豔冰的。”拜完,他悄悄退到幾步外的鬆樹下,留給程豔冰獨處的空間。
他知道,她一定有話要說,那些壓在心底、無法對活人傾訴的話。
程豔冰低聲呢喃了幾句,風太大,沈毅聽不清。
他隻是遠遠地看著她的背影,單薄卻倔強,像一株被風吹彎卻不折的草。
過了好一會兒,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轉身朝他走來。
“回去了。”她聲音沙啞,眼眶紅得像染了胭脂,卻強撐著沒讓眼淚掉下來。
沈毅心頭一緊,走過去輕輕抱了抱她。
程豔冰靠在沈毅的肩上,她身上還帶著紙錢的煙味,混著鬆林的清冽,讓他鼻尖有些酸。
沈毅沒說話,隻是用手掌在她背上拍了拍,像哄小孩似的。
回去的路上,程豔冰的手機響了。她接聽了,孔振華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
倆人聊了一會兒。
沈毅全程在一邊,聽著她低聲應答:“嗯,我沒事……剛祭完……嗯,沈毅陪著我……您彆擔心。”
沈毅頓時覺得孔振華也挺難的,一個男人,承受失子之痛,還要安慰老伴和兒媳婦。
誰能想到,他堅強底下的心酸與痛苦。
把程豔冰送回家裡,已經快到中午了。
沈毅問她想吃什麼?
程豔冰一屁股癱在沙發上,懶懶地說了句:“沒胃口。”
沒過幾分鐘,她眼皮一沉,竟然就這麼睡了過去。
沈毅站在客廳中央,看著程豔冰蜷成一團的身子,眉頭皺了皺,給她蓋了一張薄被子,便轉身下了樓。
他去附近的菜市場買了些食材——瘦肉、豬骨、幾根青菜。
回到廚房,他挽起袖子,慢條斯理地開始熬粥。
豬骨湯在鍋裡咕嘟咕嘟地冒泡,熱氣氤氳了整個房間。
沈毅站在灶前,盯著鍋裡的白沫發呆,想著剛才墓碑前她的模樣……
下午兩點多,程豔冰醒了。她揉著眼睛,聞著香氣走進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