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永堅這句突如其來的問話，像一顆小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水麵，讓剛剛緩和下來的氣氛又起了一絲漣漪。
沈毅心中微微一凜。他知道，仇永堅這個人，看似不苟言笑，實則心思縝密，觀察力敏銳。
他這麼問，絕不是隨口一提。
莊祈琛這個人……可靠嗎？
沈毅腦海中迅速閃過莊祈琛那張帶著職業笑容的臉，以及他那雙精明銳利的眼睛。自從收購了庒氏食品廠後，從幾次接觸來看，莊祈琛無疑是個敬業的管理人才，行事也頗有魄力。
但“可靠”這兩個字，分量太重了。沈毅不得不要深思熟慮。
畢竟，莊祈琛曾經是女朋友程豔冰的追求者，當初對沈毅是帶著敵意的。
而且兩人曾經打賭，最終莊祈琛輸了，新開的食品廠陷入困境，沈毅趁機把他撈了起來。
按道理，他應該感激沈毅，但當時，收購廠房時，差點弄得莊祈琛下不來台。
也不知道他記恨不記恨自己。
沈毅略作沉吟，語氣依舊保持著平穩：“仇主任，關於莊祈琛，我目前還是信任他的。他現在是總監職務，管理庒氏食品廠。從這段時間的接觸，我還是認可他的職業精神的。因為莊家也算是大家族，組內子弟較多，莊祈琛因為之前食品廠新產品出了問題。家族長輩對他是失望的，所以，他有強烈的東山再起的決心，另外，經曆過這件事，他的做事風格更加謹慎。”
聽了沈毅的話，仇永堅點了點頭：“我隻是提醒你而已。關於設備生產線的事，他的意見如何？”
“我跟他從這幾次的溝通來看，莊祈琛對於引進新技術、提升工廠生產效率的意願是非常強烈的。他也多次表示，希望莊氏食品廠能夠成為我們市裡傳統企業轉型升級的標杆。”沈毅頓了頓，斟酌著措辭，繼續說道：“對於自動化生產線能帶來的成本降低和品質提升，他有很清晰的認識，並且也表現出了積極的合作態度。至於更深層次的個人品性，畢竟接觸時間尚短，我不敢妄下斷言。”
他說得很巧妙，既肯定了莊祈琛在合作意願上的積極性，又沒有對莊祈琛的個人品格打包票。這既符合他目前與莊祈琛的實際交往深度，也顯得客觀和謹慎。
仇永堅聽著，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輕輕敲了敲，發出細微的“篤篤”聲。他那雙深邃的眼睛注視著沈毅，似乎在分辨他話語中的每一分真偽。
“精明、務實……”仇永堅重複了一遍這幾個字，語氣聽不出喜怒，“商人嘛，逐利是本性，這無可厚非。但我們這個項目，不單單是商業合作，還承載著市裡的一些期望。合作方的信譽和長遠眼光，同樣重要。”
陳鶴年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目光轉向沈毅，顯然對這個問題也頗為關注。
他雖然原則上同意了沈毅的方案，但選擇試點企業，尤其是這種需要投入大量資金和精力的項目，合作方的可靠性是成功的關鍵因素之一。如果選錯了人，不僅項目可能失敗，還會帶來一係列的負麵影響。
沈毅明白兩位領導的顧慮。他點了點頭，誠懇地說道：“如果兩位領導對莊總或者莊氏食品廠還有其他方麵的疑慮，我們完全可以在後續的工作中，進行更全麵的背景調查和風險評估。確保萬無一失，也是我們項目成功的必要前提。”
他把皮球巧妙地踢了回去，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他隻負責技術方案和初步接洽，最終的決策和更深入的審查，自然需要領導層麵來把控。
仇永堅臉上的表情鬆動了一些。沈毅的回答滴水不漏，既沒有回避問題，也沒有大包大攬，顯得很成熟。
“嗯，你說的有道理。”仇永堅微微頷首，“任何合作，審慎都是必要的。這件事，我們心裡有數了。”
陳鶴年也接口道：“小沈，你考慮得很周全。莊氏食品廠那邊，你先按照工作計劃正常推進，保持溝通。我們這邊，也會通過其他渠道再了解一下情況。總之，方案要細化，風險要可控。”
“我明白了。”沈毅應道，心中暗暗鬆了口氣。
仇永堅的疑問雖然讓他有些意外，但也提醒了他，要思考周全，掌握主動，也要有風險意識，防範於未然。
“好了，那就這樣吧。”陳鶴年看了看時間，“今天就到這裡。小沈，報告的事情抓緊，我們等你的好消息。”
“一定會的。”沈毅再次保證。
從陳鶴年的辦公室出來，走在經委大樓安靜的走廊裡，沈毅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灑進來，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初步的勝利，讓他緊繃了幾天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些，但新的壓力也隨之而來。
細化方案，籌措資金，技術引進，與試點企業溝通……每一項都是硬骨頭。
尤其是仇永堅最後那個關於莊祈琛的問題，像一根細小的針，輕輕紮了他一下。
看來，莊祈琛這個人，在市領導層麵，也並非全無“名氣”。隻是不知道這名氣是好是壞。
沈毅一邊走，一邊盤算著。
他掏出手機，想了想，還是沒有立刻給莊祈琛打電話。
現在還不是時候，他需要先把報告做得更紮實，也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思考如何與莊祈琛周旋。
走到樓下大廳，正準備離開，口袋裡的手機卻突然震動了起來。
他拿出來一看，屏幕上跳動著一個熟悉又讓他心生厭惡的名字——王婧。
沈毅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這個女人，又想乾什麼？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按下了接聽鍵，語氣冷淡地“喂”了一聲。
電話那頭，傳來了王婧帶著幾分刻意放軟的聲音：“啊毅，你明天有空嗎？
“什麼事？”
“我跟賈念萍不是都升職了嗎，剛才跟她溝通了一下，打算請幾個熟人吃飯，阿萍說也請你，想問你明天中午有沒有時間？一起聚聚。”
“都有哪些人?”沈毅下意識地想拒絕，但轉念一想，還是問問。
"我，兩個孩子，阿萍，還有一個她的一位朋友。”王婧特意說，“是阿萍讓我問你的。”
“明天中午是吧，我不一定有空，”沈毅想了想，然後說，“明天到時候看工作情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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