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白林充滿事故的前半生來說,足以令正常人癲狂絕望的故事很多。
即便他以異於常人的樂觀天性處變不驚的理性思維外加一點小小的運氣度過了苦海。
可是,日常爭吵中突然倒在血泊的生母,狼狽逃亡散落一路的親子鑒定,手術台上一具具空蕩蕩的胸腔。麵對這些,年幼的他無能為力,僅靜靜看著。
可是,妹妹林平安心衰住院,他願救能救,偏偏他所拚命追求的正規對滿身鮮血的少年搖頭道——不合規矩。自儘僅是一廂情願,便宜他人。麵對秩序,長大的他一腔熱血,卻認清現實。
可是,一個僅說過幾句話的陌生人,一個愛管閒事的好人。莫名其妙卷入自己的漩渦,不甘地在火焰中化為焦屍,而我,為何又活了下來?麵對一而再再而三的劫難,成熟的他選擇休息,背對塵世。
回憶中——半夜,剛躺下,認識的人,虛假的消息,赤裸裸的暗示。
不去,死一個。去了,死一雙。他猶豫了,他答應過師父將白家菜譜傳下去。
但清理失誤變蛋時,她幫忙買來了除味劑。學校小樹林燒烤,她緊張地攔下了學生會。食物中毒,她含怒查抄了賣蠍子蟾蜍的小販……善意不該被辜負。
漆黑的地下車庫,昏暗的應急燈。三個綁匪,說是父親的同事。問著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那個人渣會將安國秘密軍事基地的地點告訴我?是你們腦子長蛆了,還是認為林傑他腦子和你們一樣?”
“彆拿槍嚇唬我,直接開槍,老子還沒嘗過子彈是什麼味道。”
有的時候,人很天真,明知道賭不了輸不起,他還是站在昏暗的應急燈下,努力拖延時間,妄圖抓住不存在的生機。
可惜,對麵既沒貓戲老鼠般玩弄他的生命,也沒肆意嘲笑他小醜般滑稽的演技。三人漠然看著半哭半笑衝到身邊搶奪油桶的年輕人,然後淋了他一身。
問問題潑汽油觀察四周,三個一心求死的亡國特工分工明確,一分鐘不到,暗中跟隨的狙擊手剛抬起槍口,火焰便升騰而起,咆哮著將所有人吞沒。
消防設施早已提前破壞,身後的兩名治安局警員披著防火毯衝上前,費力將緊緊抱著人質屍體在地上打滾的白林拉開。
她早沒了呼吸,或許是在消息發出之後,又或在發出之前。英雄救美的故事太多了,多到讓他自以為是,讓他陷入深淵。
麵部燒傷的白林極力睜開眼,看著火中慘叫的人,看著她怨恨的眼神,想說點什麼,卻發現自己連她名字都忘了。
“抱歉,我們儘力了”
“見最後一麵”
“都是因為他”
“還我女兒”
……
樹洞中盤坐的人影低著頭,雙手緊緊按壓著膝蓋,隨著身軀顫抖,腰漸漸彎了下去,直至額頭磕到地麵。
他仿佛又回到了青山醫院,將自己縮成一團,裹著被子,躲在床底。
可那些聲音,那些人臉卻形影不離。
嘲笑著他的無能,哭訴著他的痛苦,懇求著他的陪伴,審視著他的醜陋,噬咬著他的血肉,渴望著他的救贖。
直到某一天晚上,他餓了,將這些煩人的家夥塞進了嘴裡,咬碎吞下,世界終於安靜下來。
彎下的脊背緩緩直起,紛雜的思緒回歸空寂,無念無想間一種俯視身軀的奇妙視角出現了。
他在身外同時也處於身內,可以和本人對視,也能全方位觀察周身。
頭頂的毛皮,胸口的胸毛,蠕動的腸道……再下麵就不能說了。
這種狀態,他能察覺到自己與身體的不合,如同充氣玩偶中發傳單的臨時工,雖然能動,但渾身都有遲鈍感。
就在他繼續向下觀察時,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令視角回歸正常。如同腦震蕩般的疲倦感突如其來,腦髓仿佛被晃勻,瞬間不省人事。
時間長河繼續向前流淌著,不會因一個人的倒下而停滯。
“爽!”
如同經曆了一次深度腦溝清理,大腦中淤積的垃圾被一掃而空,白林感覺身體輕飄飄的,有種隨風而去的舒爽盈滿血肉。
踏出狹窄的樹洞,純淨的陽光照亮臉龐,令人情不自禁地勾起一抹微笑。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麵板上各種屬性還是和原先一樣。閉眼將意識沉入腦海,靈光,靈力,一點影子都沒有,靈台識海空蕩蕩一片。之前的通透感如同錯覺,令白林嚴重懷疑起自己的天賦。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咱的天賦萬中無一,差點給靈魂乾分裂了,怎麼可能有問題。定是那小貓兒誤我,媽蛋,現在立刻馬上就去找它算賬,小爺我有仇必報,從不拖欠。’
心裡是越想越氣,可一個關鍵問題擺在眼前。他,根本不會追蹤,尤其還是追小動物。林子這麼大,又沒有定位導航,上哪去找一隻賊會逃跑的膽小貓?
原地等待啥也不做,也不符合他的性格。轉念一想,白林乾脆收拾好東西,尋找起叢林中的水源,他賭豹貓會和他在同一個坑裡喝水。即便這樣有守株待兔的嫌疑,但總比沒有目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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