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母親總是那麼沉默寡言,為什麼她總是那麼小心翼翼。
原來,在母親的心裡,一直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一個為了保護家人而不得不做出的犧牲。
第二天,陳小滿將這段錄音連同父母的合照,一起放在了“創傷敘事門診”的展示牆中央。
她在卡片上寫下了一行字:“有些火,燒得慢,但最暖。”
周晚舟主持了最後一場“平民記憶工作坊”,地點設在養老院的活動室裡。
參與者都是七八十歲的老人,他們大多是礦區的退休工人,或是他們的家屬。
老人們顫巍巍地坐在椅子上,眼神裡充滿了疲憊和無奈。
“我們快走了,不說就沒人知道了。”一位老人顫抖著說道。
周晚舟鼓勵大家用最簡單的方式留下痕跡,可以是文字,可以是繪畫,也可以是歌聲。
老人們開始行動起來,有人用顫抖的手寫下自己的名字,有人用歪歪扭扭的筆畫畫出記憶中的礦山,還有人哼唱起早已失傳的工歌,歌聲裡充滿了對過去的懷念和對未來的期盼。
最後,趙啟明老師趴在桌上,用顫抖的手寫下了一句話:“請告訴孩子們,我們也曾試圖點亮什麼。”
話音剛落,筆從他的手中滑落,人也昏厥了過去。
眾人手忙腳亂地將趙啟明送往醫院,但不幸的是,他在送往醫院的途中去世了。
老人們悲痛萬分,他們自發地在趙啟明的靈堂外鋪開白布,接力抄寫《火前記憶錄》,徹夜不息。
白布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老人們的名字,他們的故事,他們的希望,他們的愛。
這些文字,就像一粒粒火種,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照亮著人們前行的道路。
深秋黃昏,瑟瑟的寒風吹拂著南方小鎮的渡口,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靜靜地站在那裡,他的目光深邃而冷漠,仿佛能穿透層層迷霧,看清隱藏在背後的真相……
深秋的寒風,裹挾著渡口特有的腥鹹氣息,狠狠抽打著黑衣保鏢棱角分明的臉龐。
他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佇立在夕陽的餘暉中,手中的定位器屏幕閃爍著微弱的光芒,最終定格在一個偏僻的村落。
多年追蹤,今日終將迎來終結。
他登上搖晃的渡船,馬達轟鳴,劃破平靜的水麵。
對岸,炊煙嫋嫋,雞犬相聞,一派祥和的景象。
黑衣保鏢踏上濕滑的泥土路,徑直走向村口的小賣部。
“大妹子,打聽個人。”他壓低嗓音,沙啞的聲音仿佛與這寒風融為一體。
“呦,這位大哥,想買點啥?”老板娘是個四十來歲的婦女,臉上堆滿了笑容,眼神卻帶著一絲警惕。
“就問問,有沒有見過一個背著背包的姑娘,長得挺俊的。”
老板娘恍然大悟,咯咯一笑:“你說那個背包姑娘啊?剛走,可真是個好人!幫張寡婦修好了漏雨的屋頂,手腳麻利得很。臨走還留下半截炭筆,說是給孩子們畫畫用。”
黑衣保鏢的心臟猛地一跳,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湧上心頭。
他道了聲謝,轉身走向村裡的那間廢棄小學。
教室的門敞開著,寒風呼嘯而入,吹得牆上的“火之女神”畫像獵獵作響。
孩子們稚嫩的筆觸,勾勒出一個個形態各異的女神形象,有的慈祥,有的威嚴,有的充滿希望。
然而,沒有一張畫像與記憶中的那個冷豔特工重合。
他緩緩摘下墨鏡,深吸一口氣,從懷中掏出一份密封的指令書。
那是他的任務終止令。
他走到教室角落的土灶旁,撕開指令書,塞進灶膛。
火光瞬間騰起,映紅了他冷峻的臉龐。
他默默地看著火焰吞噬著紙張,將那些關於追殺、陰謀、背叛的記憶一同焚燒殆儘。
他轉過身,準備離開這間承載著無儘回憶的教室。
然而,就在他踏出門口的瞬間,幾個背著書包,放學歸來的孩童擋住了他的去路。
“叔叔,你是誰呀?”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仰起頭,好奇地問道。
黑衣保鏢愣住了,他看著孩子們天真無邪的眼睛,心中一陣刺痛。
“叔叔,你要不要也畫一幅火之女神啊?她可厲害了!”另一個男孩興奮地舉起手中的粉筆。
他沉默了片刻,緩緩點了點頭。
接過孩子手中的粉筆,他蹲下身子,在教室外的泥地上,笨拙地畫了一團搖曳的火焰。
那火焰,不像孩子們畫的那般充滿希望,而是帶著一絲疲憊,一絲掙紮,卻又無比的堅定。
黑衣保鏢蹲在地上,用粗糙的粉筆在地上畫著。
那歪歪扭扭的火苗,像極了他此刻的心境,疲憊,掙紮,卻又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堅定。
畫完,他站起身,看著孩子們好奇的眼神,心裡某個地方像是被觸動了一下。
他擺擺手,沒說話,轉身離開了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