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麼諷刺的真相啊,那個被視為他們“大本營”的地方,竟然成了泄密的源頭。
趙文山聽著老秦沙啞的聲音,看著桌上那些被拚湊起來的殘片,他的雙手再次開始顫抖,這次不是害怕,而是憤怒,是悲哀,是那種終於找到了真相,卻又被真相刺痛的複雜情感。
他顫抖著手,握著筆,在一個簡陋的筆記本上,逐字逐句地寫下了這份遲來了五年的“真相檔案”。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他心頭剜下來的一塊肉,帶著血,帶著痛。
他知道,這份檔案,將不僅僅是揭露一場陰謀,更是為那些無辜逝去的生命,為那些被誤解被汙蔑的靈魂,重新洗刷清白。
寫完之後,他小心翼翼地將檔案封裝好,然後起身,準備將其投遞到國家檔案局的匿名通道。
出門前,他回頭看向老秦,那個同樣一夜未眠,雙眼布滿血絲的老通訊員。
趙文山的聲音有些沙啞,卻異常堅定:“我們不是英雄,老秦。從來都不是什麼救世主。但我們不能再讓沉默,背負那些不該背負的罪名。”他知道,他所做的這一切,可能無法改變太多,但他至少可以確保,真相,不會再被埋葬。
他終於活出了自我,不再是那個隻知道燒毀一切的工具人,他開始懂得,留下些什麼,比燒掉一切,更需要勇氣。
而那時的葉雨馨,在與徐墨辰共享了清晨的寧靜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開始整理母親的遺物。
那些陳舊的衣物,泛黃的書信,每一件都帶著母親的氣息,像無聲的擁抱。
在翻到一本舊樂譜時,她的指尖不經意地觸碰到夾層裡一個微小的硬物。
她疑惑地抽出來,那是一盤微型的錄音帶,很老舊,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直覺告訴她,這東西不尋常。
她小心翼翼地找出家裡的老式播放機,將錄音帶放入。
磁帶沙沙作響,接著,一段帶著歲月痕跡的歌聲,緩緩流淌而出。
那是母親年輕時的哼唱,一曲熟悉的《月亮船》,歌聲輕柔婉轉,帶著母親特有的溫柔和力量。
葉雨馨聽著聽著,眼眶就有些濕潤了,仿佛母親的形象就近在眼前。
然而,歌聲在中途突然中斷,取而代之的是母親低沉而略帶沙啞的低語,那聲音仿佛是從遙遠的過去傳來,穿透時空,直抵她的耳膜:“若你聽見這個,說明我已經選擇了你未來的自由。”
“未來的自由……”葉雨馨的身體猛地僵住,她閉上眼睛,腦海裡母親模糊的形象漸漸清晰起來。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瞬間開啟了她記憶深處,那些被塵封已久的秘密。
她知道母親當年的選擇絕非偶然,也並非拋棄,而是帶著某種犧牲和保護。
她坐在那裡,閉著眼睛,久久沒有動彈,心頭翻湧著難以言喻的情緒。
原來,母親把這份答案,藏在了《月亮船》的歌聲裡,藏在了那句,像是預言又像是告彆的低語裡。
良久,她緩緩睜開眼,眼神裡帶著一種明悟,一種決絕,還有一種,對母親深深的理解。
她知道,她不能再讓母親的聲音,母親的犧牲,就這樣被曆史的塵埃掩蓋。
她幾乎是立刻起身,毫不猶豫地撥通了林晚秋的電話,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晚秋,我想……我想參與你的聲音修複計劃。”
當晚,華燈初上,城市的霓虹開始閃爍。
葉雨馨和林晚秋兩人,一同出現在了一間專業的錄音室裡。
錄音室的設備很先進,但兩人此刻麵對的,卻是最原始的聲音樣本。
她們戴著耳機,專注地盯著電腦屏幕上的波形圖,逐幀逐幀地清理著那盤老舊錄音帶裡的雜音,試圖從那模糊不清的信號中,還原出更多被時間,甚至是被某些力量刻意抹去的聲音。
林晚秋的技術高超,葉雨馨的直覺敏銳,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錄音室裡隻有沙沙的電流聲,和鼠標輕微的點擊聲。
突然,一段模糊的,帶著童稚氣息的咿呀聲,從耳機裡斷斷續續地傳出,在經過林晚秋的極限修複後,那幾個音節終於變得清晰起來——“媽媽……”
隻是簡單的兩個字,卻像一道閃電,瞬間擊中了葉雨馨的心臟。
她的身體猛地一震,耳機裡,自己的童聲,稚嫩而清脆地喊著“媽媽”,那是她,是她自己!
她再也忍不住,眼淚瞬間湧出,沿著臉頰滑落。
那是她七歲前,被神秘刪除的記憶樣本!
母親留下的不僅僅是一段歌聲,一句叮嚀,更是一份被刻意掩蓋的,她自己的童年記憶。
這聲音,就像鑰匙,開啟了她內心深處最柔軟的角落,也像是一麵鏡子,照亮了那些曾經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