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唇乾裂得如同枯萎的樹皮,卻仍在艱難地翕動著,吐出模糊不清的低語,仿佛在訴說著無儘的痛苦與絕望。
房間角落,一台老式的錄音機正不知疲倦地轉動著,播放著一段單曲循環的旋律:“阿阮,今晚的星星很亮……”那聲音空靈而詭異,像是一根根尖針,刺入徐墨辰的神經。
真正的王沉舟,他的雙眼布滿了赤紅的血絲,眼球渾濁,卻在這一刻,艱難地看向了窗口。
那目光,穿透了冰冷的玻璃,仿佛能洞察一切。
他用儘最後的力氣,嘴唇艱難地開合,吐出三個字,字字錐心:“彆靠近。”
就在徐墨辰瞳孔驟縮,心頭湧上巨大的不祥預感之時,整棟建築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的燈光熄滅,黑暗瞬間吞噬了一切。
緊接著,幾聲細微的“哢噠”聲,僅有的幾盞應急燈閃爍了兩下,最終固定在了刺眼的紅光下,將一切染上了一層血色。
徐墨辰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壓低身體,將自己緊緊貼在冰冷的牆壁上。
他知道,這是陷阱。
監控屏幕短暫地重啟,短暫的雪花閃過,隨即定格。
屏幕上,映出的身影讓他如遭雷擊。
那是蘇淩月。
她就站在控製室的外側,手中拿著一份文件夾,封麵上醒目的燙金大字——“最終協議簽署確認”。
那一刻,徐墨辰所有的疑問,所有的憤怒,所有的不解,仿佛都在這片紅光中找到了答案。
原來,這場精心策劃的囚禁,這場殘忍的折磨,並非是強迫,而是……有人,甘之如飴。
“徐墨辰,”一個冷漠的聲音從通風井上方傳來,帶著一絲詭異的笑意,“你以為,你還能找到你想要的東西嗎?”
這股黑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來得更徹底,更冰冷。
葉雨馨的心臟猛地一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那段錄音裡的《月亮船》,那熟悉的變調,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瞬間割開了她所有的偽裝。
不是彆人,正是她母親生前最喜愛的那首曲子!
而這段變調,她隻在母親的鋼琴裡偶然聽過一次,當時母親還說,這是為了“情緒鎮定”而特彆調整的。
“c調降半音,用於情緒鎮定實驗——葉夫人親授。”
這幾個字像一道閃電,劈開了葉雨馨腦海中所有的迷霧。
母親,那個她以為隻會抱著書本、溫婉沉靜的母親,竟然和這個聲音控製係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她不僅知情,甚至可能……參與了最初的設計?
一股難以置信的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她趕緊聯係了林晚秋,急切地請她對比當年廣播站播放的《月亮船》標準版本。
電話那頭,林晚秋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震驚:“雨馨,你說得對!官方播出的版本從來沒有這個調式,隻有‘靜默黎明行動’期間,在那些神秘的地下頻道裡,我隱約聽到過一次,當時就覺得不對勁,但一時半會兒沒想起來。”
官方版本沒有,行動期間卻出現過?
這說明,這個調式,這個“情緒鎮定”的實驗,從一開始就與那些肮臟的秘密糾纏在一起。
母親,我的母親,究竟隱藏了多少秘密?
夜色漸深,葉雨馨坐在電腦前,指尖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打著。
她需要找到更多的證據,找到一切的源頭。
與此同時,城南社區中心。
林晚秋的聲音療愈課程已經結束,學員們陸陸續續地離開。
蘇淩月卻獨自一人,安靜地坐在角落,沒有馬上離開。
她叫住了正收拾東西的林晚秋,聲音低沉而帶著一絲莫名的懇切:“林老師,我知道你在調查發電廠的事情。”
林晚秋心中一凜,看著眼前這位名義上的未婚妻,眼神複雜。
蘇淩月繼續說道:“我不是來阻止你,我隻是想告訴你,王沉舟他簽的是‘自願協議’。”
“自願協議?”林晚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意思?”
蘇淩月苦笑了一下,那笑容裡帶著無法言說的疲憊:“他們答應讓他繼續‘說話’,隻要他說的話能讓人睡著。他們需要他的聲音。”
“那你呢?”林晚秋的聲音帶著質問,“你也知道這一切?”
蘇淩月低下了頭,輕輕地說:“我父親死前和我說過,有些和平,必須有人去背負汙名。我……我隻是不想再算計彆人,也不想被算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