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她一個多月以來,這是容北書為數不多的,又一次這般無禮的直視。
以往,他都是以探究揣度為目的,想看穿她,捕捉她的破綻,撕開她的偽裝,逃脫她的威脅,最好,還能反客為主,贏回局麵。
可這一次不一樣。
仿佛時間停滯,容北書的大腦難得地放空。
是因為一直困擾他的難題就快要解決了嗎?
因為很快,兄長就不會再被威脅了嗎?
所以今晚,不需要他再與她斡旋,不需要探索,不需要戒備。
她也難得地,有些柔婉。
不像以往,看向他的眼神總是帶著一絲侵略性,偶爾還會夾雜著一些戲謔的笑意。
然而此刻的她,眼尾染了迷人的紅暈,由於醉酒,眸色略顯迷離飄渺,卷膝斜躺在榻,撐額望著他,明明是美人如畫,落在容北書眼裡卻莫名多出了幾分落寞與脆弱。
許是被她唇角那一抹苦笑感染,容北書心口還會浮上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連帶著他的喉嚨都有些乾澀沉悶。
容北書睫毛微顫,握著筆杆的手指漸漸泛白。
這一次,是墨玖安率先垂下了眼。
她微低下頭笑了笑,在長發修飾下,整張臉顯得格外柔和,模糊的笑容裡藏著容北書看不清的情緒。
墨玖安撐起身坐起來,有些晃晃悠悠地下了錦榻,手裡拎著青玉酒瓶,雙腳隻著雪白足衣,在寬闊的大殿裡悠悠慢步。
“如果覺得無聊,那我念,你寫”
她語調明顯帶著醉意的悠長,軟綿酥骨的嗓音聽得他心口一顫,怎麼也沒能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乃生女子,臥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
她又仰頭一飲,酒水從她嘴角逃出,一路從下頜流到絕美頸間,然後沒入衣領深處。
容北書放在案上的手指微縮,氣息亂了須臾。
“忍辱含垢,常若畏懼,是謂卑弱下人也”
墨玖安的腳步明顯虛浮,飄飄悠悠地,仿佛下一刻就會失力跌倒一般。
“夫有再娶之義,婦無二適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離”
她的目光不知落於何處,好似在看久遠的曆史,時而譏笑,時而苦笑,唯有那月貌花容依舊精絕,隨著她醉意加深,反而更加動人心魄,撩人心弦。
墨玖安搖搖轉身,看向那抹筆直的身影,一側唇角微挑。
“行違神隻,天則罰之”,她說著一步步走向容北書,“禮義有愆,夫則薄之”
墨玖安視線模糊,甩了甩頭試圖散開擋在他們之間的朦霧,不知不覺中手也失了力,青玉瓶從那纖纖玉指滑落,悶聲掉在了白毛地毯上。
她看不清對方的樣子,仿佛花了很長時間才走到他麵前,隻管在他對麵坐下,雙肘撐著桌案,將身體完全向前傾去,幾乎是趴在案上與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