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元帝靜靜地瞧著墨玖安,透過她,他似乎瞧見了二十多年前那個明豔動人的蘇樾,外柔內剛,悲憫蒼生,一顰一笑皆是這世間最美好的縮影。
蘇樾的眼睛純粹地仿佛不屬於這渾濁的世界,那是盛元帝見過最溫柔的雙眼。
仿似星空揉碎在那雙眼睛裡,無論看向盛元帝這個九五至尊,還是看向皇宮裡卑賤的奴隸,蘇樾的眼神依舊溫柔寧靜,沒有偏見,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蘇樾從未因盛元帝是天子而懼怕過他,也從未因自己貴妃的身份而輕視過他人。
從始至終,她好像從未變過。
可就是因為沒有被這世俗浸染,蘇樾才會痛苦。
她無法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丈夫留宿其他女人榻上,無法表現出大鄿女子的端莊大度。
被盛元帝帶回皇宮後,蘇樾才發現這個與她拜過天地的男人其實另有正妻,到頭來蘇樾卻成了那個妾室。
盛元帝許了她榮華富貴,貴妃之名,但這不是蘇樾想要的。
盛元帝便用身不由己解釋一切,甚至不惜博同情,隻為留住她。
蘇樾的確留下了,也嘗試著接受盛元帝,可無論怎麼努力還是無法融入這世道。
最終,蘇樾帶著繈褓中的墨玖安逃離皇宮,回到了她原本的家鄉。
那裡沒有金碧輝煌的宮殿,沒有山珍海味,珠寶玉石。
但那裡有蘇樾最珍惜的東西,安逸,自由,還有平等。
那裡才是蘇樾的歸宿,也是她為自己的女兒爭取到的世外桃源。
蘇樾離開的那般決然,沒有告彆,甚至一封信都沒給盛元帝的留下。
盛元帝找了她十一年,本以為終於等到了重見的那一日,卻沒想到麵對的是她冰冷的屍體。
她連最後一麵都沒給盛元帝留。
狠心的女人。
盛元帝深陷回憶之中,直到墨玖安呼喚才回過神來。
“父皇,容兒臣更衣修整後再來”
盛元帝抬眸望去,他臉上的喜色早已消失殆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黯淡。
墨玖安微微一怔,可還不等她細察,盛元帝溫聲道:“去吧”
盛元帝眉眼間流露著一絲微弱的憂鬱,隱藏著無窮的往事,像一片飄零的落葉在寂靜的夜幕中徘徊,訴說著那些逝去的記憶。
墨玖安無法留下來探究盛元帝的異常,她得在自己的身體流露出破綻之前趕緊逃離這裡。
方才說完那些話,墨玖安胸口忽而湧上一股難以忍受的痛,她眉心微動,一隻手彆過腰後暗暗攥緊了拳頭,才得以沒有表現出異常。
墨玖安的寒症到了冬日最是肆虐,她很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所以昨天沒讓容北書給她把脈,否則容北書絕不可能讓她親自下場吹寒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