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入仕為官的那一日起,容長洲就知道,他這雙手總有一天會沾血。
變法之路血雨腥風,保守派與激進派之間不隻是理念不同那麼簡單,而是要經曆一場你死我活的爭鬥。
如今,他又牽扯進了黨爭。
容長洲從來都知道,作為穿越者,他的優勢屈指可數。
那些小說裡所寫,主角穿越到古代,就憑幾首詩就能混得風生水起的,純屬扯淡。
要知道,寫那些詩的人,大多都仕途坎坷。
從古至今,但凡能在官場混下去的,哪一個不是八百個心眼子?哪一個沒有強大的靠山?
現代人穿越到古代,若真用那些商業點子和小巧思,先不說符不符合古代的經濟基礎,即便真的靠奇思妙想賺了大錢,怕不是會死的更快。
沒有人能淩駕於等級分明的王權製度之上。
沒有人能富可敵國且得善終。
同樣,沒有人能隻憑才華站穩官場。
“謝衍黨羽無數,勢力範圍之廣,散布到各個郡縣”,容長洲繼續說:“他在廣大學子心裡更是有著不可撼動的地位,對那些寒門學子而言,謝衍甚至比科舉更具威望”
容北書垂眸沉默了幾息,才補充道:“不,對很多學子而言,有一件比謝氏,甚至比他們的命還要重要”
陸川傾身湊近了些,好奇地問:“什麼?”
容長洲替容北書回答陸川:“名聲”
陸川尋聲轉頭,眨巴眨巴雙眼,靜待容長洲多說幾句。
容長洲耐心解釋:“就是儒家沽名釣譽那一套,隻有名正,才能言順。既然謝氏最大的底氣便是遍布全國的追隨者,那麼就需要從根本上,摧毀謝氏在他們心中的形象”
“如何做?到底什麼樣的謠言才能把謝氏拉下神壇?”
陸川向容長洲認真求問,可答案卻是從容北書口中吐出:“謀反”
這兩個字,容北書說的異常平淡。
陸川立即轉頭看向容北書,隻見他依舊斂著目光,麵上無喜無悲。
“這…這不能吧”,陸川有些驚訝,也覺得難以理解:“他妹妹是皇後,東宮太子是他親外甥,他隻需要等太子登基就好,根本不需要謀反”
陸川小腦袋瓜努力思考,沉吟須臾才得出假設:“除非…太子被廢…可讓陛下廢太子這件事本就很難,除此之外,想讓謝氏冒天下之大不韙,行謀逆之舉,這難度堪比直接出兵剿滅整個謝氏,不切實際啊”
容長洲認同地點了點頭,也跟著凝眉深思:“嗯,即便要設陷阱,也需要謝衍有足夠的理由邁進去才行”
謝氏謀反,這將直接觸及天下儒生的底線。
謝氏門客對謝衍的忠誠度,是建立在他是人臣的前提之下。
隻要謝衍不稱帝,他便可以是權傾朝野的宰相,他甚至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
可他一旦動了心思,那麼那些追隨者,崇拜者,起碼有一半會徹底寒心。
然而,謝衍並不傻。
他知道他隻能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
即便給他機會,他也不可能真的昏了頭去弑君奪位。
事君以忠,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不隻是讀聖賢書的學子,連百姓家中也秉持著三綱五倫,這是滲透進這個時代靈魂裡的東西,誰觸及,誰就是異類。
然,黨同伐異,想要除掉謝衍,那就要把他逼到眾人的對立麵。
到時,無需離間,謝氏自己就會孤立無援。
可問題是,到底該如何布局?
若容北書的擔憂成真,陛下真的是在利用墨玖安為太子鋪路,那麼廢太子這一條路,大概是走不通的。
太子穩坐東宮,那麼謝衍便沒有理由謀反。
另一條路,便是大麵積肅清謝氏的勢力,這種極端的做法當然會逼謝衍反擊,但在此之前,陛下會先失去民心。
更何況,如今還沒有足夠數量的,可填補朝中空缺的學子。
正當三人一籌莫展之時,窗外傳來輕微的響聲。
陸川和容北書對視了一下,隨即起身打開窗戶,從外頭拿來了一個小竹筒。
陸川很自然地打開竹筒閱覽密信,看到情報內容,他先是微微一愣,繼而抬眸稟報:“閣主,太子妃有喜了”
容長洲猛地抬頭,“真的?”
陸川點了點頭,把情報遞給容長洲。
在容長洲二次確認之時,容北書漸漸勾起唇角,意味深長道:“太孫,來的正好”
容北書無需言明,容長洲也能領會到他的言外之意。
容北書眼底的憂思終於消散,隨之眸裡閃過幾縷興味的光。
容長洲輕舒了口氣,神情也跟著舒緩下來。
唯獨陸川還一臉懵,他看了看容北書,又看了看容長洲,不懂這天降太孫,到底有何玄妙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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