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太傅,五姓士族之一的袁鈺,顫巍巍地起身,試圖誠心勸誡皇帝,而他開口的那一瞬,皇帝倏爾抬手,用一個極其冰冷的手勢,命令對方坐回去。
而這全程,盛元帝都未曾轉眸瞥過袁鈺一眼。
盛元帝默默收回手,雙手撐在桌上,深深歎了口氣,片晌後,他略顯疲憊地閉上了眼。
見此,墨玖安知道,她賭贏了。
盛元帝選擇保她,他不會再追究她煽動士氣。
同樣,他再也無法阻止她爭了。
盛元帝的皇位也是他拚命爭來的,他很清楚黨爭的本質是什麼。
方才這一聲深深的歎息,是盛元帝對他自己的無奈,也是對孩子們的擔憂。
眾臣依舊跪著,謝衍還不死心,帶頭彈劾,他的一眾黨羽也紛紛磕頭請求。
隻有袁鈺低垂著眼眸坐在原位,仿若預見了大鄿的將來,痛心地閉上了眼。
兩國使臣目瞪口呆,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站在一旁的拓跋籬都懵了,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墨玖安,又看了看盛元帝,不禁感到疑惑。
大鄿皇帝這麼大度呢???
若拓跋籬敢這麼做,他父王早就把他貶為庶民了!
拓跋籬的視線不由得落在三皇子墨翊身上。
一想到這個三皇子想囚禁墨玖安,拓跋籬的思緒瞬間分崩離析,脆弱的心靈大為震撼。
這大鄿皇室從上到下,怎麼沒一個正常人?
拓跋籬正暗暗吐槽,倏爾一襲白影映入眼簾。
墨玖安走到拓跋籬身側,居高臨下地質問道:“今年你們上貢的馬匹,其五成皆是劣品,其餘貢品數量折扣,以次充好,還試圖拿天災搪塞。若本宮沒猜錯的話,上等馬都用來充盈你們軍庫了吧!拓跋狁答應過父皇會按時交貢,和睦共處,這才幾年?他這麼快就要出爾反爾了嗎?”
墨玖安說著,步步逼近拓跋籬。
拓跋籬不自覺後退,退回到自己的席位時,差點被軟席絆倒,還好及時被北涼使臣扶住。
墨玖安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好似深淵,冰冷的聲音慢悠悠地警告他:“回去轉告你父王,若再敢擾我大鄿邊境,本宮會身披鎧甲,入你領土,踏平你一草一木”
墨玖安背脊挺拔筆直,她說完,手腕一翻,那支冷箭在她手裡漂亮一轉,緊接著毫無預兆地刺向拓跋籬麵前的桌麵。
隻聽“啪”的一聲,桌上的瓷盤頓時被擊得粉碎,箭頭也深深嵌入了桌麵。
墨玖安輕蔑地轉走目光,先是朝盛元帝恭敬地彎腰作揖,隨即朝沐辭吩咐道:“更衣,接下來的賽事,本宮要親自帶隊”
墨玖安的這一句話,並不是在和眾臣們商量。
謝衍等人依舊跪在一旁,陰鷙嗔怒地盯著她。
墨玖安卻完全無視了他們,隻管向盛元帝行禮告退。
接下來的馬球比賽,墨玖安要親自帶隊,畢竟參賽的隊伍中也有墨玖安培養的那幾支。
原來的領隊蒙梓嶽已經不在了,那就隻能由她親自上場。
盛元帝方才沒有追究墨玖安的大不敬之罪,那現在當然也不會阻止她下場。
所以,謝衍及其黨羽依舊不能拿墨玖安怎麼樣。
兩國使臣在場,眾臣也沒辦法撂挑子罷工,起碼要等到今日的朝貢結束才行。
就這樣,在左相白卓遠和太監德栩的調和下,謝衍等人不情不願地回到了座位,自此陰沉著一張臉,一語不發。
而另一邊,墨玖安在更衣之前,先直奔容北書的營帳。
營帳內,容北書身穿一襲黑色綢緞寢衣,背靠床頭半躺在床,而他的那雙眼睛,則被一條純白的綢帶蒙上。
見此一幕,墨玖安的心霎時一緊,腳步都不自覺加快了許多,幾乎是跑過去查看他的情況。
見公主進來,陸川等人默默退了出去。
墨玖安則坐在床邊,一連串地問了好多:“感覺怎麼樣?還有哪兒受傷沒有?有沒有內傷?沒解毒嗎?為何還蒙著眼?眼睛疼不疼?”
容北書卻低笑出聲,“公主問了這麼多,我要先回答哪一個?”
麵對容北書嬉皮笑臉的模樣,墨玖安一股邪火湧上心頭,沒好氣道:“一個一個答!”
察覺到她的情緒,容北書微微擺正了姿態,認真回答:“感覺還好,隻是受了點外傷,並不要緊,陸川已經給我解過毒了,傷處也上過藥了,由於毒素從眼睛入體,等我體內殘留的毒清除乾淨,眼睛才能複明,不疼的,隻是看不見了而已”
墨玖安依舊皺著眉,擔憂的話語落到嘴邊,卻多出了幾分氣性:“隻是看不見了而已,說得輕鬆”
容北書低聲悶笑,暗啞的嗓音聽著分外寵溺,“公主擔心我?”
“當然!”墨玖安氣的脫口而出。
她越是在乎他,就越不能接受他在擂台之上拚命的行為。
他明知道她不可能嫁去北涼,就算他輸了也不會,可他依舊固執地堅持。
即使被人下毒,即使眼睛看不見了,即使對方動了殺心,他依舊不認輸,不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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