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杜坤的驚呼剛出口，那樹枝已如鐵索般牢牢勒住了攝像機的機身。
淩玨隻覺手臂猛地一沉，攝像機像是瞬間被灌了鉛，沉甸甸地往下墜。他一手還捏著那支點燃的清香，香火簌簌抖落火星，另一隻手倉促間沒能抓穩，整個人被那股巨力帶著往前踉蹌。
“砰！”淩玨跪倒在地上，膝蓋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攝像機脫手摔在一旁，與地麵碰撞的悶響裡，還混著樹枝勒緊塑料外殼的“咯吱”聲。
“淩玨，你沒事吧！”南知意急忙過來將他扶起，將他往後拉了幾步。
話音未落，更多青黑色的枝椏從地麵裂縫裡瘋長出來，帶著濕泥與腐葉的腥氣，像無數條扭動的蛇，目標明確地朝著攝像機聚攏。
不過片刻功夫，就層層疊疊地將攝像機裹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墨綠色繭子，連一絲縫隙都沒留下。
“這是……”杜坤臉色驟變，盯著那些不斷蠕動的枝椏沉聲道，“是那棵老樟樹在攔我們！”
他話音剛落，頭頂突然傳來“嘩啦”一聲脆響，天花板竟被硬生生頂出個窟窿，一根帶著尖刺的粗枝如利箭般射向正扶著淩玨的南知意！
“小心！”
淩玨瞳孔驟縮，幾乎是憑著本能撲過去，一把將南知意按倒在地。那根碗口粗的樹枝幾乎是擦著南知意的頭發掃過，狠狠砸在對麵的牆上，濺起一片水泥碎屑。
“走！離開這兒！”淩玨嘶吼著拽起南知意就往門口衝，杜坤拽著還沒反應過來的朱星辰緊隨其後，其他人也顧不上多想，踉蹌著跟在後麵。
身後“轟隆”聲接連不斷，碗口粗的樹乾從天花板和牆壁裡瘋狂鑽出，帶著斷裂的水泥塊砸落，轉瞬間就將整個304封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樹巢。
“該死！這樟樹精把304直接毀了！”杜坤捂著頭，很是懊惱，“看來攝像機確實可以打開去陽間的路，但是這樟樹精好像並不打算放我們走！”
“那怎麼辦？！我們乾脆把樟樹砍了算了！”金河旭喊道。
“先離開這裡！”淩玨命令道。
幾人不敢耽擱，跟著淩玨一口氣衝下樓梯，跑出一號樓時，每個人都跑得氣喘籲籲。
淩玨扶著膝蓋緩了口氣，抬頭望向三樓的陽台，原本的陽台護欄早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粗壯枝椏，墨綠的葉子層層疊疊，正隨著風簌簌飄落。
杜坤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樟樹葉，葉片邊緣帶著乾枯的褐黃，他撚著葉子歎了口氣：“這事兒難辦了。這樟樹精是打算一視同仁，連我們這些活人都要困在這兒？”
“可能有彆的原因。”淩玨望著那棵將304完全吞噬的樟樹，若有所思，“它的目標始終是攝像機和304，剛才襲擊南知意更像是警告……”
“如果真想傷人，剛才那一下不會留手。”他頓了頓，眸色沉了沉，“它或許隻是想封死我們離開的路，甚至……是想托我們做什麼事？”
“這也能說成是不想傷害我們嗎？”金河旭梗著脖子反駁，“不讓我們回陽間，跟直接殺了我們有啥區彆？”
“這樣吧，我去試試它要不要我的紙錢。”杜坤從旅行包裡掏出一疊黃紙元寶，拍了拍上麵的灰，“我這兒還有點紙錢，去跟樟樹爺爺求求情，說不定它老人家心善，能放我們一馬。”
他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帶著眾人來到樟樹下，將紙錢在花壇邊擺好，又點燃三炷香插在土裡，隨後毫不含糊地“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膝蓋砸在堅硬的水泥地上，發出悶響。
他雙手合十道：“樟樹精……不對，樟樹爺爺，我們幾個活人誤入您的地盤，您行行好，放我們一馬吧！”
淩玨小聲提醒道：“你之前還踢了它一腳，是不是得認個錯。”
杜坤猛地磕了三個響頭，誠懇說道：“樟樹爺爺，之前是晚輩有眼無珠，多有得罪，您大人有大量，彆跟我們這些小輩計較。這點心意您先收著，放我們回陽間去吧？”
他跪在地上，恭敬地將紙錢往前一推，說道：“這些錢是晚輩們孝敬您的，您看著花，請您放我們一馬吧。”
過了許久，見沒有動靜，他也不敢起身，就這樣一直跪著。
旁邊的江綰棠百無聊賴地四處張望，突然眼角瞥見身後不遠處站著個佝僂的身影，那熟悉的藍布衫和銀發在霧氣中格外紮眼，嚇得她猛地撞進了淩玨的懷裡，驚呼道：
“哇呀！是……是四樓燒紙錢的那個老奶奶！小玨兒！”
她的尾音一顫一顫的，也想淩玨好好關心一下自己。
眾人聞聲猛地回頭，果然見那位老奶奶正站在不遠處的單元樓門口，靜靜地望著他們，臉上沒什麼表情。
“什麼老奶奶？”杜坤微微皺眉看著遠處那個身影，“這個詭怎麼了嗎？你們認識？”
淩玨解釋道：“是住在四樓的住戶，按理說不該出現在這，她為什麼在這？”
話音剛落，老奶奶竟緩緩走了過來。幾人頓時屏住呼吸，手都悄悄摸向了各自的法器和神器，誰也說不清這突然出現的老人是敵是友。
老奶奶走到他們麵前，渾濁的眼睛掃過眾人，最後落在那棵遮天蔽日的樟樹上，重重歎了口氣，聲音裡滿是無奈：“真是造孽哦……都讓你們趕緊走了，偏偏還要來到這，難道這就是命嗎？”
淩玨見她語氣平和，不似惡意，便試探著問道：“老人家，您怎麼會在這裡？難道您已經……過世了？”
老奶奶搖了搖頭，枯瘦的手指撚著袖口：“彆瞎猜，我還活著呢。不過是點了炷離魂香，隻要睡著，魂兒就會飄到這地方來。”
“離魂香？”杜坤猛地抬頭，眼睛瞪得溜圓，“我先前也試過這東西，怎麼半點用沒有？這小區裡的人難道個個都有門道？”
“你陽壽還長著呢，自然沒用。”老奶奶瞥了他一眼，語氣平淡，“這香啊，隻對那些陽壽不足一個月，魂魄快離了肉身的人才管用。”
江綰棠聞言，小心翼翼地問道：“阿婆，這麼說……您是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
“活了快一百歲，已經足夠了。”老奶奶臉上竟露出一抹淡然的笑，眼角的皺紋擠成了溝壑，“有時都覺得自己活得太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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