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
陳誌偉突然提高音量,拳頭砸在茶幾上,震得碗碟叮當作響。
\"全縣哪個單位不難?醫院欠著醫藥費,學校窗戶破了都沒錢修,連公安局的警車加油都要打報告!可錢從哪來?\"。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張玲縮了縮肩膀,眼神黯淡下來。
這不是她的錯,她隻是替工友們說句話而已。
\"對不起...\"。
陳誌偉握住張玲的手,那雙手粗糙、布滿老繭,是二十多年紡織女工的見證。
\"我不是衝你發火,隻是...\"。
隻是這個財政局長,遠比陳誌偉自己想象的要難當得多。
在外人眼裡,他手握財政大權,風光無限;
可實際上,他不過是個到處滅火的救火隊員,還是個沒有水源的救火隊員。
\"要不...\",張玲猶豫著開口。
\"你去找李縣長商量商量?他那麼有本事,說不定有辦法...\"。
陳誌偉眼睛一亮。
是啊,他怎麼沒想到?
李達康能把他這個鄉鎮副書記直接提拔為財政局長,能在常委會上讓縣委書記王國慶吃癟,說不定真有辦法解決財政困境!
\"你說得對!\"。
陳誌偉一掃頹態,飯也不吃了,起身就去拿公文包。
\"我現在就整理材料,明天一早就去彙報!\"。
張玲看著丈夫重新振作的樣子,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她收拾著碗筷,突然想起什麼:\"對了,廠長今天給了盒粽子,說是自家包的...\"。
\"退回去\",陳誌偉頭也不抬地說道。
\"現在多少人盯著我,不能收任何東西\"。
張玲點點頭,心裡卻想著明天怎麼婉轉地回絕廠長。
畢竟這也是人家的一點心意,直接退回去太傷麵子了。
夜深了,陳誌偉還在書房伏案工作,台燈的光照在他緊鎖的眉頭上。
張玲端了杯熱牛奶進來,輕輕放在桌角。
\"彆熬太晚\",她柔聲說道,手指輕輕拂過丈夫的太陽穴。
陳誌偉抓住她的手,貼在臉上。
妻子的手掌粗糙卻溫暖,讓他想起二十多年前,他們剛結婚時住的筒子樓。
那時他一月工資三十七塊五,日子緊巴巴的,卻從沒為錢這麼發愁過。
\"玲,要是...要是這局長當不下去了,我就辭職咋樣?\",陳誌偉突然問道。
張玲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說什麼傻話!李縣長這麼看重你,肯定有辦法的\"。
她頓了頓,\"再說了,當不當局長有什麼關係?咱家現在日子又不是過不去”。
陳誌偉喉頭一哽。
是啊,當年那麼難的日子都過來了,現在有什麼好怕的?
他深吸一口氣,重新埋首於賬冊中。
明天,他要給李達康一份詳實的報告,不僅是財政數字,還有這些數字背後——棉紡廠等著買藥的老工人,學校漏雨的教室,醫院缺藥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