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為明的目光在三方代表中，掃了一遍又一遍，最終將目光停在以段海生所帶領的京城機械廠代表身上。
之前，廠裡製造需要的一些精密零件他們都是通過京城機械廠加工完成，算是有過幾次合作的基礎，所以他更傾向於京城機械廠的代表。
他看向其它兩方代表團，略感歉意的說道：“諸位不好意思，你們幾家的實力不相上下，我這心裡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抉擇。但…”
方明明頓了頓，“京城機械廠與我們廠之前也算是有個幾次小的合作，彼此之間也算熟悉，所以…”
方為明後麵的話並沒有直接說出口，但他的意思很明顯，這合作的名額算是定了下來。
段海生作為京城機械廠的負責人，聽到這個名額歸屬自己頭上，都快激動的叫出聲來。
反觀滬市、濱城兩方代表，則是截然不同的反應。隨著方為明將這個合作名額敲定，兩波人群傳出一陣陣的歎息聲。
恰在此時，會議室的門被推開，廠裡秘書走了進來。萬隆昌本就因為沒有爭取到名額有些心煩意亂，當即皺著眉頭，有些責怪的語氣問道，“你這時候進來乾嘛！有事？”
“嗯！”秘書聽著廠長的語氣，弱弱的點了點頭，隨即把目光看向萬隆昌身邊的龍文海，小聲回複道：“龍副廠長，你小女兒在大門口等你，好像是找你有事。”
“二丫！她回來啦！”聞言，龍文海的眼睛亮了起來，心跳猛地激動起來，聲音都提高了八度。
自從女兒下鄉，算算時間他們父女已經有將近三年沒有見過麵了。他雖然每個月都會給女兒寫信，甚至偶爾還會通上一通電話。
但紙上的文字以及電話中那模糊聲的交流，怎麼能比得上親眼看到活生生的女兒。
自從知道女兒要回城探親後，他是日日想夜夜盼，恨不得早點見到。今天女兒回家，他本來打算親自去火車站接的，可奈何廠裡為了名額的事走不開。
如今，從秘書的口中親耳聽到女兒來廠裡接自己再難以壓製心頭的激動。但現在會議還沒散場，他實在不知怎麼開口，看向萬隆昌的眼神中也是滿是祈求，“廠長，我…”
“是帆丫頭回來了嗎？”萬隆昌將手中的香煙熄滅，語氣中帶著一絲柔和！他是見過龍麗帆的，以往龍文海偶爾會帶著龍麗帆來廠裡，龍麗帆總是一口一個萬爺爺的叫著他。
後來那丫頭報名下了鄉，他就再也沒有見過麵。聽說那丫頭好幾年都沒回過家，也難怪文海會如此激動，很是理解點頭同意道：
“嗯，你先去吧！”
他們今天開會本就是為了爭取同平武機械廠的合作機會。但該說的也都說了，能做的也都做了。
現在，方為明已經把那合作機會確定給了京城機械廠，既然這樣，龍文海留在這裡的意義已經不大了。
“謝謝廠長！”得到萬廠長的首肯，龍文海如蒙大赦，幾乎是瘋跑的衝出了會議室。
“咳，”這時，萬隆昌身邊的一名中年男人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廠長，這會議還沒有結束，龍副廠長就這樣先行離開會不會不太好。”
中年男人名叫高大山，同龍文海一樣，也是機械廠的副廠長。
如今，萬隆昌已經60好幾了，馬上就要麵臨退休，而龍文海和高大山都是廠長候選人有力爭奪者。
高大山環顧一圈，目光停在會議室其它人身上，意有所指的開口，“這我們倒是沒什麼，畢竟也都習慣了，可今天還有外人在場呢！萬一，龍副廠長今天這行為傳出去，說他開會中途溜號，指不定會對咱們機械的名譽造成不好的影響。”
高大山此舉看似是為了廠子，其實就是想破壞龍文海在廠裡眼中的印象。
果然，隨著他的話語落下，萬隆昌的眉頭肉眼可見的速度皺了起來。見狀，高大山心頭一喜，剛想繼續開口，隻聽萬隆昌歎息一聲：“罷了！”
當了幾十年廠長，萬隆昌能不知道高大山心裡那點小九九！他對龍文海和高大山兩人性格了如指掌，一個老成持重，一個心思活絡。
本來想趁著這次爭取合作的機會考驗一下二人，誰的發言能為機械廠爭取到合作的機會，他就…
即便要退休，他心裡也是希望機械廠能夠好起來。不想兩人因為爭奪廠長職位的機會生出嫌隙，
“小高啊，我這馬上也快到了退休的年紀，以後廠裡的擔子還是得落到你們年輕人身上。但我也真心希望你們兩個能夠通力合作，將機械廠發展得更好！”
“當然，我知道你的出發點是為了廠子好，但文海他也不容易啊！”
“他家的小閨女聽說是被安排到g省平武縣的轄下一個公社下鄉。那個地方我也聽說過一些，條件特彆艱苦，”
“將心比心，你想想一個自小在城裡長大的小姑娘家的突然到那種地方下鄉，指不定成了啥樣？如今文海聽到自己的女兒回家，有這樣的舉動，也算是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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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方為明正在與段海生商談合作事宜，聽到平武縣幾個字，心裡猛地一顫，隨即仔細聆聽起兩人的談話。
剛剛，龍文海離場的時候他也是瞧見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感覺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如今，聽到他們說起對方閨女在平武縣下鄉…
等等！他猛然記起龍知青第一次去到他們機械廠好像說起過他爸是滬市機械廠的乾部來著的。
不會這麼巧吧！！！
這念頭一經產生，就好似在方為明腦海中生根發芽一般，揮之不掉。
“萬廠長，剛才出去的這位是…”方為明幾步走到萬隆昌跟前開口詢問。沒辦法，他初來乍到的，隻記住幾個機械廠的首要負責人的名字，其它的沒記住。當務之急，是要確定那人的身份！
方為明的舉動自然吸引而來其它兩方代表的目光，見大家都盯著自己，萬隆昌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方科長，你說剛剛走出去的那位啊他可是咱們廠的龍副廠長！”高大山心裡一喜，剛才他在廠長麵前隻是隨口那麼一說，沒想到大家對龍文海中途離場這麼感興趣，直覺告訴他這是自己的機會。
雖然心裡已經樂開了花，但麵容上卻還是一幅體貼的麵容，繼續說道：
“大家也不要怪他，龍副廠長也是因為自己下鄉的女兒今天回家，這才會中途離場的。”高大山看似在為龍文海辯解，實則想要在眾人麵前讓龍文海落下一個因私廢公的形象。
“姓龍！！！”方為明嘴角呢喃，對於高副廠長後麵的話已經聽不進去任何一個字，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對方跟龍知青一個姓。
姓龍！對方閨女又在平武縣下鄉當知青！天底下哪有這麼多巧合的喲！
事到如今，方為明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剛才看那人有點熟悉的感覺。
實錘了！！！合著剛走出去的那中年男人是龍知青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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