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霧未散時,整片無命川已化作沸騰的熔爐。
大軍在無命川內勞碌,給他們一個晚上的時間,就已進入了完全的戰時準備狀態。
馬場,五十丈高的玄鐵閘門軋軋升起,門軸轉動震得岩壁簌簌落石。
數萬匹覆甲龍馬破閘而出,暗金甲片刮擦地麵迸出火星,每踏一步都在堅硬的土地上烙下深及三尺的蹄印。
西北玄兵牽馬而行,鐵索纏腰,敲打榫卯。
吉時已到,大軍集結!
叮當聲裡,整片無命川轟然而動。
“起幡!”
隨著楊道亮炸雷般的呼喝,七十二麵黑底金紋的鎮魔幡忽地從無命川的主將營帳之內,化作流光,高懸大軍頭頂。
每麵幡布都浸透了暗紅朱砂與大量妖血,幡尾墜著的九幽寒鐵相互碰撞。
當最後一麵幡旗觸地刹那,方圓百裡的淡淡魔氣如同沸油潑雪,嗤嗤蒸騰著消散無形。
而王守庸,則憑空而立,負手站在一麵巨大的“王”字將旗之下,望著下方列陣的玄甲洪流。
數十萬玄刀同時出鞘的錚鳴刺得人耳膜生疼。
更遠處,三千重甲力士正將手臂粗的鎖鏈勒進肩肉,他們拖拽的並非攻城錘,而是銘刻了玄奧道紋的不知名重型武器。
“稟將軍!”
曾清海單膝砸地,鎧甲縫隙迸出火星。
“前鋒營八千地行舟已潛入地脈,與大軍隨行,隨時可破土截殺漏網之魔。”
“中軍七十二座雷火台時刻準備!”
楊道亮的聲音帶著顫栗,不知為何,總有些苦澀的味道:“隻要您一聲令下,大軍便可急行……”
隨後咽了口口水,哭喪著臉道:“但將軍大人,當真不考慮一下更改戰略嗎……”
“婆婆媽媽的,這一點,你要向老胡學習。”王守庸瞥了一眼楊道亮。
楊道亮麵目漲紅,顯然十分無語,卻不敢出言反駁。
他楊道亮已經是無命川內出了名的魯莽。
結果來了兩個比他還要魯莽一萬倍的將軍。
這叫他找誰說理去?
旁邊的曾清海和程文炳,身纏繃帶,麵色蒼白一片。
身體上的傷勢倒還在其次,精神上的摧殘,已經持續折磨了他們一整個晚上。
無命川從來沒有過這麼大的陣仗。
可以說,幾乎是關係到了整個西北的存亡問題。
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反攻奈何淵失敗,結果會是如何。
屆時妖魔大舉踏過西北邊境,屠城而行,那就不是生靈塗炭這麼簡單的事情了。
可以說整個天啟朝的存亡,都壓在了那個少年鎮魔將的身上。
曾清海心臟狂跳,口乾舌燥道:“將軍大人,反攻奈何淵這事,京都知道嗎,陛下……知道嗎?”
聞言,王守庸一愣,敲了下腦袋。
“看這事鬨的,忘了去信一封了……”隻見他眉頭微皺,但很快就舒展了開來。
“算了,等打完了再告訴那小皇帝,此事無妨,小事耳~”
曾清海的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這還是小事!
這是去信一封這麼簡單的問題嗎?
西北百萬大軍反攻奈何淵,這麼大的事,京都竟然不知道?!
假若西北軍大敗,恐怕等妖魔一路撕破西北防線,兵臨京都城外,陛下還稀裡糊塗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還想再說什麼,王守庸卻擺了擺手,道:“你看你,又急。”
“此事我已求問蒼天過了,求出了個【上上吉】,穩妥的很。”
“再說了,你是不知道,京都內的那些老頑固有多煩人,若是叫他們知道我舉兵入侵奈何淵,必定負隅頑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