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小世界,玄天桃源,鳳儀宗。
鳳儀宗內,一派喧囂喜慶。
山門廊柱纏滿了鮮豔的紅綢,琉璃宮燈映著晚霞早早亮起暖光,弟子們捧著禮匣,花束步履匆匆。
空氣中彌漫著朱砂紙,新綢緞和靈果糕點的混合氣息。
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笑意。
宗門聖女憐月與天劍閣新晉天驕柳聞秋的大婚之日,就在明日。
這是玄天桃源近年來最盛大的喜事。
然而,在宗門深處,憐月獨居的攬月閣內,氣氛卻與外界的喧騰格格不入。
一麵古樸的鸞鳳纏枝青銅鏡前,憐月身著大紅嫁衣,端坐著。
燭火在她清麗絕倫的麵容上跳躍,將那精心描繪的蛾眉,點染的朱唇映襯得愈發嬌豔,卻映不進她那雙失神的眼眸深處。
師妹紅綃站在她身後,纖細的手指靈巧地穿梭在她如瀑的青絲間,拈起一支鑲嵌著流霞晶的鳳釵。
“師姐,你看這支‘棲霞引鳳’如何?流光溢彩,與你眉心花鈿最是相稱。”
“……”
“這支‘碧海凝星’呢?溫潤含蓄,襯師姐的清冷氣質最好不過了。”
“……”
銅鏡中映出紅綃期待的臉龐,卻隻倒映出憐月茫然的神情。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撚著嫁衣上繁複的金線繡紋,心神仿佛飄到了九霄雲外。
“師姐?師姐?”紅綃放下釵環,俯身湊近鏡麵,擔憂地看著鏡中那張失魂落魄的絕美容顏,“從今天早上起你就心不在焉的……怎麼了嘛?莫不是……”
她促狹地眨眨眼,刻意拉長了調子:“莫不是咱們的聖女大人,臨到出嫁,終於知道害羞了?在想著那位柳師兄是如何的風姿俊朗,劍術通神?”
若是往日,憐月定會嗔她一句“貧嘴”,或是丟給她一個無奈又略帶羞澀的眼神。
可今日,鏡中人隻是睫羽微顫,唇線抿得更緊了些,連一絲敷衍的笑意也無。
紅綃臉上的俏皮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關切。
她放下梳子,雙手輕輕按在憐月肩上:“師姐,到底出什麼事了?你這般模樣,我瞧著害怕。”
閣內一時靜極,隻有紅燭燃燒的細微劈啪聲。
窗外隱隱傳來遠處弟子們排練喜樂的絲竹聲,更襯得此間寂靜如深海。
半晌,憐月才像是終於下定決心,聲音輕得如同夢囈:“紅綃……”
“嗯?”紅綃俯耳傾聽。
“你知道……”憐月抬起頭,清澈的眼眸透過鏡麵直視紅綃,帶著一種近乎執拗的困惑,“王守庸……是誰嗎?”
“王守庸?”
紅綃一怔,下意識地重複著這個名字。
一股強烈的熟悉感如同潮水般瞬間淹沒了她,仿佛這個名字曾在她靈魂深處刻下過痕跡,此刻卻被厚厚的塵埃覆蓋。
她努力搜尋記憶的角落,最終卻隻撈回一片模糊的漣漪。
“好像……在哪裡聽過?”她不確定地蹙起秀眉,隨即又釋然般地笑了笑,“不過,此人很重要嗎,值得師姐在這樣的大日子還念念不忘?”
很重要嗎?
這四個字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憐月沉寂的心底激起層層漣漪。
鏡中那盛裝待嫁的新娘,眼神卻陡然有些失神。
很重要嗎?
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