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這時明白了船場為何如此安靜。眾多工匠聚集在此忙活,現場一片熱火朝天。
遠處呼喊聲陣陣傳來,即便距離很遠也能感受到現場的緊張氣氛。
李成接著道:“章先生常年出入內務府,眼界極高。”
“要知道,在民間再普通的企業,放在外麵也是不得了的產業。”
船工解釋說:“比如上次清理荒廢場地時,光是廢用的房屋就有上百間,土地超過五千畝。”
“民商用不起這般奢華的大手筆。”李成輕輕搖了搖頭,“那邊那個就是船廠老板吧?走,咱們找他去。”
眾人將齒輪穩穩放置在平台上,解開綁在其上的草繩。兩位匠人提著油漆和油料,忙得滿頭大汗。而站在一旁發號施令的是個滿臉胡須,身材魁梧的中年人。
這位老板穿著略顯高檔,腰間掛著寬皮帶。木匠、漆匠、織竹工和其他工人各儘其責,搭建水車看起來理所當然,但他依然小心指揮。
“小毛,給我端杯茶過來。”
“彆這麼粗魯!弄斷一根材料,你們這兩年就不要想拿工錢了!”
老板剛喘口氣,突然愣住了——不遠處,來者與李成正在未完成的水車周圍議論。他趕緊吩咐手下遞茶後,徑直走過去。
“貴客臨門,章某失禮了。”
“公子是來看船嗎?”對方態度極熱。
來者點了點頭:“我姓沈,隻是想看看這裡的情況。”
“若是論及造船,整個渭水上下數十家船廠,無人能與我們相比。”
李成微笑點頭:“沈公子。”
“您不會是章將軍的族人吧?”
老板連忙搖頭:“不敢當。若真能攀上關係,我也用不著操持船業。”
李成立刻注意到他的皮帶有明顯不同:精致的裝飾彰顯出他的地位。“您應該很有見識,不如算給我們聽聽,這兩台水車值多少錢?”
“水車上最值錢的是齒輪,然後是主軸。冶鐵司造的齒約要一千貫,榆木主軸約莫三百貫,其他雜費三百貫左右,總共五千貫足夠。”
老板聞言瞪大了眼睛,隨即豎起大拇指:“果然見多識廣。佩服,尊夫人讓章某刮目相看。”
李成帶著一絲驕傲說道:“除了兩座水車,彆的也就那麼回事。不過那邊的船台,大多空置,難道最近沒什麼生意麼?”
老板一聽立刻辯解道:“絕非虛名,隨我來看看具體狀況如何。”說完引路前行,三人並排走向船場內部,探討起更多問題來。
“去年在渭城附近,水力便利之處一下子增設了近百座水車。今年開春以來,新建的基台數量已超過去年整年。”
“照這個勢頭,到了年底,恐怕能突破上千架也說不定。”
“看著相似的東西,實際上卻相差甚遠。”
張楓轉過身來,臉上滿是自豪:“先生,剛才尊夫人算出了一座水車需要兩千五百貫錢。”
“然而有人用一千貫,甚至八百貫就能建好一座水車。”
陳陽沉聲回答:“這肯定是用了廉價劣質的材料。”
張楓接著說:“肯定不會使用內務府生產的齒輪,因為那裡的產品不議價。”
張楓笑著說:“先生見多識廣,一猜就中。”
“我購買一套高品質的齒輪需花費一千四百五十貫,”他解釋道,“而市場上有便宜貨隻要六七百貫,能省下一半以上的成本。”
李峰禁不住笑了起來:“原來現在就有了山寨貨?”
張楓領會其意後點頭:“這些廉價品確實是私密作坊在深山裡秘密生產,若被官府發現將嚴懲不貸。”
但他又補充說,“不過經營者背景深厚,早把關係打通了。”李峰心中暗想自己也曾依靠類似的渠道發家。
他也靠著某個渠道開設了一間銅鐵鋪子,從而成為了當地有名的人物。
張楓諷刺地說道:“天下最好的水車非內務府莫屬,最大的水車晝夜不停地運轉,但它們會壞嗎?”
“我常沿河行走,從未見他們家的水車有過故障。”
張楓心裡暗暗想:你是沒見過而已。其實所有機械設備都會有磨損和問題,但由於維護良好,故障概率極低且修理速度快,給人留下的印象非常可靠。
“偷工減料組裝起來的水車情況完全不同。”
張楓不屑地搖搖頭,“我聽說,有一架劣質的水車隻用了三天,齒輪便碎成兩半再也無法運轉了。”
張楓強調家族世代留下教訓——水上行船關乎生命安全,任何部分都不可馬虎處理。“建造水車同樣重要,我們花費的每一分錢都有實際用途。”說著,他們從岸邊小道回到了船場。
“先生,請您看。”張楓從一間存放工具的小棚下麵拿出一把長鋸,並問道,“您能估測它的價值是多少?”
還沒等走近查看時,李峰已經看出這就是內務府常用的樣式;改進自他自家的銅鐵工坊,略做了些創新調整。
“一貫錢吧。”李峰隨口回答。
張楓答道:“這可是內務府真品啊,大木匠鋸要價五貫呢!”李峰湊近一些,看到精細整齊鋒利的鋸齒讚歎道:“這是秦墨傳承的秘密技法所製!”
李峰夫婦二人不禁輕笑;覺得對方太過於誇張,僅僅憑借工具優勢並不足以成為行業領先。
張楓顯然對這種態度十分不滿,轉身拿出了更多的不同尺寸鋸子給他們欣賞,並繼續說道:“這些也是從內務府來的正牌貨品,並刻印上製作工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