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澹,永興二十五年。
天色晴暖,萬裡無雲。
距離穩婆進屋已經過了兩個時辰,我能看到爹焦急的神色,不斷有丫鬟進出。端出染滿鮮紅的布條,我抿緊了唇,也在擔心屋內的娘。
很快,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響起。我看到爹大步跑進了屋內,跨進屋,我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個皺皺巴巴、全身泛紅,醜兮兮的嬰孩。
聽到穩婆的笑聲以及爹的擔憂,我意識到,我有了一個弟弟。
不是杜夫人所出的二弟,而是,與我一母同胞的弟弟。
爹很高興,當場拍板下弟弟的名字,謝衍。
弟弟還在繈褓的時候,我最愛的,便是散學後,去娘屋內看他。
他不愛哭。
但會衝著我做鬼臉,那是鬼臉吧?我雖看不懂弟弟的行為,卻忍不住笑。
永興二十六年。
周歲時,我見到了那同弟弟間隔了頃刻出生的表妹,虞初。
表妹看起來玉雪可愛,隻不過比起弟弟來,顯得纖弱不少。
那時,我並不知,他們二人會結下,一段很長很長的故事。
捉周上發生的事,讓我意識到,弟弟同初表妹與其他孩子不一樣。
鳳簪一事的出現,打了我們兩家措手不及。我聽到爹娘的談話,看向了懷裡打哈欠的弟弟,有些擔憂。
果不其然,後來的一切如此應該又理所當然。
一個月後,我拿到了屬於弟弟和表妹的八字與虞家送來的信物,一隻玉質上乘、晶瑩剔透的青毫筆。
我暗暗感歎,這倒是同姨父的作風相佐。
永興二十八年。
爹娘拆除了謝虞兩家毗鄰的院牆,在其間造了個新院。
我自然知道是為了什麼,毫不猶豫接下了這份重擔。
庭院不少下人在忙活,我手裡捏了張宣紙,右手執筆,聽到弟弟的話語自亭中傳來。
弟弟自幼聰慧,學起事物,認得很快。我並不意外他能明白爹娘的用意,索性也就照著他的喜好來。
卻聽見了他同初表妹的談話。可惜的是,那時,我並未意識到兩人的命運,同那深幽卻又淺薄的池水一般,徹底吞沒了二人。
我在祠堂跪了一夜。
萬幸的是,弟弟與初表妹並無大礙。
他很聰明。
撒潑打滾在爹娘麵前闡述著對爹責罰我行為的不滿,並為他以後的每一次皮開肉綻找好了後盾。
永興三十年,中元。
我伴著弟弟妹妹出門,焰火幢幢,模糊了人的視線交錯。
他們倆失蹤了。
我將謝睿安排好,便派人回府告知爹娘,拿著玉牌先一步去報官。
謝衍很聰明。
從小時我便知道了這一點,有著他留下的痕跡,我們很快找到了他們的位置。
萬幸,他們都沒事。
這一次,爹並未責罰我。
我知道,是因為他。
若沒有當年謝衍的撒潑打滾,我那夜怕也少不了挨餓。